“陈诗。”
“陈诗,我……”
陈诗停步,望着南舟挺直却微微颤抖的脊背,眼神刺痛一瞬,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摸她肩膀安慰她,却把手停在半空,心酸地攥成拳,轻轻放下了。
南舟回头盯着陈诗,眼里忧伤快溢出来了,她分明有话想说,就是不说,死活不说,折磨自己,也折磨陈诗。
陈诗耐心不多了,烦躁地捶了两下头,跟着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宋惊春一起进房间了。
陈诗没有关门,坐在桌前,刚好能看见南舟的背影,她边拉书包拉链边往外看,从这个角度看南舟,南舟还是那副冷淡克制的平静模样。
如果陈诗能换个角度去看南舟,就能看见一个不一样的南舟了。
南舟重新拿起勺子,一口接一口地喝粥,一滴接一滴地流泪,握着勺子的手在抖,嘴唇在抖,每次吞咽动作都是为了压抑随时可能被别人听见的呜咽声。
宋惊春伸手在陈诗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都看呆了。”
“没,没看什么。”陈诗拿出书本,“开始学习吧,对了,下午艺嘉她们约我去看电影,最近学习也挺累的,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我当然要去的。”宋惊春打趣道:“陈诗,我们这样,算不算约会啊?”
“约个屁呀。”
宋惊春见好就收,没有继续开玩笑,认真给陈诗讲上午的学习任务。
宋惊春能将枯燥无味的内容讲得十分有趣,陈诗时不时会被她逗笑,笑声一遍遍从屋里飘向屋外,飘进南舟耳朵里。
南舟一直没有停下喝粥的动作,喝光一碗,她立刻把本来为陈诗准备的那碗粥端到面前,像烟瘾犯了控制不住想抽烟的时候,把喝粥的动作重复到机械。
她一点都不饿,但她非要自虐,吃到胃疼,吃到恶心。
她想起那些天她为陈诗补习,陈诗觉得没意思,不爱听,原来不是陈诗的问题,她把问题归咎到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太无趣太古板,教不好陈诗。
但宋惊春能。
那天偶然听见陈诗跟冯怡打电话,陈诗说她成绩进步了,还跟冯怡提到了宋惊春,说宋惊春把她教得很好。
南舟一方面为陈诗开心,一方面为自己难过,陈诗的进步和她没有半点关系,陈诗的未来也不该和她有半点关系。
为什么要起来煮粥,为什么想过要哄陈诗开心,她应该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辈子都不要出来,反正陈诗……
砰一声——门被风吹得关上了。
一语成谶。
手脱力了,勺子掉进空碗里,像是海上一只舟沉入海底,她屏住呼吸,闭上眼睛,没有求生欲了,认命地沉没吧。
死了,无法面对周晚之。活着,无法面对陈诗的家人,无法面对安梨和所有歌颂过她和周晚之爱情的人。
死不行,活也不行。
是为了一个人,负天下人。还是为了天下人,负一个人。
南舟真的快疯了。
胃隐隐作痛,她弯下腰,捂住胃,痛苦地发出一阵闷哼声。
稍微缓了缓,她扶着桌沿站起来,弓着身子去茶几抽屉里找药,坐到沙发,刚拉开抽屉,陈诗拿着杯子从屋里出来了。
陈诗先是看着桌上两个空碗,眉头一皱,随手把杯子放到桌上,快步来到南舟面前,“怎么流这么多汗?哪里不舒服吗?”
她还是怨还是气,但还是担忧更多。
南舟一手扶着散下来的碍事的头发,一手微微哆嗦着在药盒里翻找。
“没事,有点胃疼。”
陈诗眉头越皱越紧,好好打量南舟一遍,这才发现南舟湿润的眼眶和发红的鼻尖,特别惹人心疼。
陈诗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上去抓住南舟手腕。
南舟没推,身体颤抖一瞬,看着陈诗的眼神从惊讶转为惊喜,闪躲一下,回归到冷漠。
南舟不做戏子真是可惜了,一次次把陈诗骗得团团转,一次次用冷漠刺痛陈诗的心,她能看透陈诗眼中流转过的伤痕,然后会在背地里默默伤心一万遍。
她图什么?
她有错吗?
她只是想做个好人,想对得起所有人,到头来,她竟发现,她谁都对不起。
可是,就算所有人都恨她怪她,只有一个人不会真的恨她怪她,那就是陈诗。
南舟是行走在海上的舟,陈诗是温暖的太阳、是天生被水克制的火,常言道,五行相生相克,水火天生不容,既如此,那便破了五行。
陈诗甘愿熄灭自身火焰,从天空坠落,陪伴南舟沉没无边无际的海底。
只要南舟愿意,陈诗什么都可以做,可是南舟再一次推开了她。
多少次了,陈诗记不清了。
一次次靠近,换来一次次被推开的结果,陈诗甘心吗,不甘心,心痛吗,痛,还想再来一次吗,不想了,但不得不再来一次,因为南舟脸色真的很差,陈诗急了,强势地搂住南舟的腰,扶着她躺到沙发,再蹲下去,开始找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