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雨你坐私人飞机?”关烁语气严肃,“自然灾害没来,你不怕你先出事了?”
叶崇和没说话,她知道关烁说得对,想摸摸大章鱼缓解一下尴尬,可章鱼已经到了关烁的怀里了。
“你别误会啊。”叶崇和干巴巴地说,“首先没那么危险的,要不然飞行员不能起飞。你别误会,那个,我不存在冒着危险来找你……”
她越说越有点伤心,总想流泪。她都三十岁了,对,今天她都三十岁了,她哪犯得着那么冲动呢?要真有危险,飞行员就把她给拦下了,根本不存在冒着什么风险:“关烁,你不要误会啊。”
“放心。”关烁见她要掉泪,很温柔地低声说,“我没误会。”
叶崇和哦了一声,垂下头,慢吞吞地拿手背擦了擦眼泪。她没误会,真好。
“我今天就三十岁了。”她说,又费劲地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更正道,“昨天。”
“三十岁换了一个数字开头,得算一个新阶段了。”关烁微微笑道。
“你三十岁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叶崇和问她。
“很焦虑。”关烁说,她缓缓地摸着大章鱼的脑袋和触须,不得不承认,这种毛茸茸的触感让她的心情平静。“特别焦虑,晚上也睡不着觉,觉得不知道该往哪走,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特别迷茫。”
叶崇和没想到她给出了这样的答案,半晌道:“我也是。”
关烁走进去,不知道从哪找了两个坐垫过来,一个垫在自己下面,一个让叶崇和起身,垫在了她下面。
玄关灯光略略昏暗,是那种让人觉得分外静谧的暖黄色。“这都是很正常的啊,觉得三十岁了,一定要办成什么事,一定要让自己怎么怎么样,其实是没必要的。”关烁说,“我在三十岁那年给自己定了很多目标,结果一大半都没完成,我现在不是也过得好好的吗?”
“三十岁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年龄数字而已,你只要像以前一样自在地生活,这样就很好了。”
叶崇和转头望着她:“你给我发的生日祝福,让我越来越幸福地生活,我不懂那是什么意思,无论如何都想来问问你。”
“就是越来越幸福的意思呀。”关烁说,“幸福是没有定义的,如果换个说法就是,我希望你每天越来越开心。”
叶崇和笑了,她含着泪,不过是真心地笑了:“你这样拒绝我,好意思对我说什么越来越开心吗?”
关烁也是抿嘴一笑:“那又不冲突。”
“其实我今天知道我妈在哪了,她的明信片在我上飞机前寄到了。”叶崇和说,“她今年在瑞士旅行,她自从离开家之后,就计划着周游世界,到处走走看看,每年,她都会给我寄当地的明信片,有时候还会有信,里面拍了许多风景。
我从来都没对你说过,她现在在社媒上有点名气,写她的旅游见闻,分享各种照片,只不过照片不是实时更新,我从那上面看不出她现在的地址。对了,还有两张,还投稿给了《华夏地理》。”
“我妈和大姐的妈妈不一样,大姐的妈妈据说是小姐出身,家境很好。我妈呢,没什么太大的文化,说白了就是傻,就是长得漂亮。你知道叶崇仁是私生子吗?他从来都不承认,但是他就是。而我妈最一开始甚至不知道叶崇仁是私生子。”
“后来大姐的妈妈死了,她和我爸结婚,她这才天都塌了,怎么老公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呢?我当时就想你老公没和你领证你就死心塌地地生了孩子啊?可能因为我是女儿,她觉得我能理解她,有些时候,就会对我说她的一些心事,我觉得她真可怜,一个朋友都没有,居然对女儿讲这些。”
“而且你知道吗?她永远都是那么傻,老公这么有钱,她都不在乎,她觉得自己被钉上耻辱柱了,一辈子就是小三,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忍着,她就是家庭妇女,后面又试管了一对孩子,没想到是龙凤胎,她说我爸可高兴了,她还是不高兴。”
“我觉得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年轻的时候长得漂亮,年纪大了也就一般,永远学不会打扮,每月好几万的零用钱也不会花,小时候我羡慕别人时髦的妈妈,我的妈妈呢?她住在大别墅里,还惦记着给我们补袜子。她比大姐的妈妈还像糟糠之妻呢!”
叶崇和说着说着,眼泪静默地淌了满脸。
“叶崇佳很瞧不起她,越长大越不掩饰。叶崇仁对她不冷不热,毕竟有一些最初的感情在。我呢,其实我也有些瞧不起,不过更多的是可怜她。谁也没想到她会是提出离婚的那个,那天爸爸发了好大的火,我们三个往常跟鸡崽子似的听他的话,但那天谁也没搭理他,因为直到妈妈走了,我们才发现我们的天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