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坚定地朝自己房间走了过去,但在走到一层凤洵房间门口的时候,她还是生生止住了步伐。

她只来过凤洵的房间一次,进去的时候还是变成了猫被他抱在怀里,那时候她只关心他背后是否有伤疤,却从未注意他生活的环境。

谢翾还是推开了门——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对他如此好奇,分明不久之前他们才刚拜过天地。

不出谢翾所料,她看到一个极其简单的房间,屋内所有陈设都没什么特别之处,称得上朴素,凤洵似乎没有属于自己的爱好,他不收藏珍贵器物,房间里连放剑的剑架都没有,只在桌上有一处长年搁放竹剑的痕迹。

撩开门帘,绕过屏风,谢翾看到凤洵的床,床帘整齐拉起,床上的枕头与被子都方正规矩地铺在正中心,没有一丝偏倚,唯独床边的书架上摆了些书页。

谢翾坐在他的床边,随手抓起一本书,这书名她熟悉,是她读过的,她似乎还在这本书上写过一些与凤洵有关的话。

“傻子”在谢翾这里几乎不能算作是骂人的话,但她翻开这页书,一抖纸张便停在了她曾经涂鸦过的那一页上——因为这一页凤洵翻开过太多次,所以书页磨损,很轻易便能翻到这里。

谢翾看到自己以前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的“凤洵,傻子”这几句话,她“啪”地一下把书页合上,原来凤洵睡前就看这些东西,其他书里的内容也一样,藏着的书页上都有她的涂鸦,凤洵还教过她绘画,她在书上涂了个凤洵的简单模样,这他也留了下来。

凤洵无趣无聊到了极致,似乎他的兴趣就是谢翾,她是他永远波澜无惊的海洋上掀起的唯一波澜。

他说,他最亲密的人叫他凤洵,这不是在哄她,是因为他最亲密的人确实——只有她。

这是怎样孤独的一个小神仙?谢翾靠在他的床榻边,慢慢翻动着这些早已熟读的书,最后看到无聊,自己睡了过去。

摊开的书落在她的胸前,一夜寂静,落雪无声,再不会有另一人的声音响起。

醒来后的谢翾干脆没有多休息,很快便又去寒冰地狱那里修炼了,她对于天地规则的领悟比寻常人类更加透彻,所以她的修炼速度突飞猛进,让厉温都感到诧异。

也不知是多少年岁过去,厉温问她:“想要去上界的心就如此迫切吗?”

谢翾歪头看着他,困惑道:“我似乎只剩下这一个目标了,我是恶鬼,没有感情,不会享受人生,也不会品尝所谓的情感,更不能从外物的享受中感到愉悦,如果没有目标,我又是什么呢?”

“真可怜啊。”厉温低眸看谢翾,“你与神无异。”

“神也如此悲哀?”

“或许?”厉温将问题抛回给谢翾。

下一刻谢翾已出招,这一回她带着战胜厉温的信心,她要以冥界鬼王的身份回人间去上界,去见那个——与凤洵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就像是她睡觉时总会抱着的被子,他离开了,她不习惯。

又或者说,她想念他。

她要去到他身边,若他不愿,就把他绑过来——反正,她一定会想办法拥有能把他强行带回冥界的力量。

谢翾不知这种念头是否与情感有关,它更像是执念,又或者是占有欲,她需要他,就像鱼需要水,若他不在,她便委顿成没有生长方向的枯木,这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生灵的悲哀。

她的一生在被仇恨驱动,这一次,又是被什么吸引着向前呢?

虚空宇宙中,谢翾双手抓着巨大的黑刃,这一回,如山河倾覆的力量摧枯拉朽地击破厉温周身所有防御——他已有接近神明的实力,却在谢翾无匹的力量下毫无抵挡之力,谢翾更像是某种纯粹的修炼机器,只要给她一个目标,一个终点,她就会坚定地朝那里前行,无可阻挡。

黑刃在厉温眉心处停下,谢翾立于星辰之上,垂眸看着自己曾经的——或许称得上是师父的人,她的周身金光环绕,审判之力已凝实到她的举手投足都能改变周遭灵魂的命运轨迹。

“这样……够了吗?”她轻声问。

“打败上界的次神已经足够,但他还不够。”厉温与谢翾对视,“但你不需要打败他,你只是想要去见他。”

“只是见一面,这样已经足够,我们随你出发,整个冥界都听候您的差遣,您是鬼王,您的意志便是我们前进的目标。”

谢翾翻手收起黑刃,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奔便往地狱之外冲去,她落在巨大冥兽的脊背上,直接往上界的方向前进。

现在她几乎与冥界这个精神空间融为一体,她往哪个方向走,这个独立的空间便往哪个方向飞遁,所以,当冥界与上界两个界外空间相触碰的时候,就像是两个透明泡泡相遇了,有二者主人的强大力量支撑,泡泡不会破碎,它们只会——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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