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侯!早日凯旋!”
女子清丽的嗓音很快融进百姓的喁喁声中。
喊完话的沈知韫,不等章云驰来拉她,就径自坐回到了桌边。
云嵩处在嘈杂声中,却是听出了异样的感觉。他眉梢微挑,回头望去,只见楼上的章云驰正冲他用力地招手。
他也笑着冲章云驰挥了挥手中那杆红缨枪。
要收回目光时,云嵩不禁朝章云驰隔壁那间雅间看去,窗子虚虚掩着露着一条缝。云嵩瞧不见里边光景,但总觉得有道异样冰冷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那是——毒蛇!
云嵩实在不懂,他究竟何处得罪了那晋世子?
“竟然又让你逃过去了。”
缝隙后,赵新喆眼神阴鸷,月白锦帕掩在唇边,他低低咳了两声,看云嵩身影远去,又语调阴沉沉开了口。
“既如此,你就好好留在辽东境吧,希望那能成为你的葬骨之地!”
他说着,探出两指把窗推开。那边城墙下候着一群戴枷号的犯人,在等着大军离城,他们才好上路。
“都安排好了吗?”
“世子放心,属下暗中派了人保护,定会让两位大人安然抵达北境。”
“大人?”赵新喆嗤笑反问,苍白的手虚虚点着城下那两人,“你是说他俩吗?”
“属下说错了。”
赵新喆不屑地哼了哼,要不是还有用得着汪家父子的地方,他才不会让这二人活着呢!
办事不力的废物。
第124章 核桃
转而又想起温鸿,赵新喆哼出一声冷笑。
他是知道的,温汪两家在斗法,他当时也存了些看戏的心态,想看看究竟谁能更胜一筹。毕竟替他晋王府做事嘛,总得挑个最有能耐的。
如今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只是这老姜不好拿捏啊,会不会对先前的事对晋王府心存芥蒂呢?
赵新喆陷入了沉思。
越往北走越冷,犯人的棉衣又薄又硬,养尊处优惯了的汪家人此刻正瑟缩在庙廊下。
押送他们的衙役扔下一包干冷馒头,汪家女眷与小孩虽饿但嫌弃,汪全与汪文华却是赶紧掏出馒头分给她们,不接的就直接塞手里,再瞪着眼让他们吃。
汪全父子靠坐在一块,一声不响啃着干馒头,他们望着廊外飘飞的雪,忆起这些年来的谋划与失利,眼前不禁浮现温鸿来大理寺牢狱的场景。
隔着牢房,温鸿坐在椅子上,很像以往在云梦轩时的场景,只是如今他们是阶下囚。
烛影昏暗,照得温鸿神情也晦暗难辨。
“你二人委实令老夫心寒。”
“汪全,你当初不是不明白老夫为何把文华放在六科吗?如今你可还瞧不上那个位置?”
汪全跪在地上直哭,嚷着“儿子知道错了”。
他确实是知道了。若非他儿子当初在六科打下的根基,怎么会有六科的人替他们父子上弹劾温言的奏章。
温鸿全然不将他迟来的悔恨放在眼里。
“老夫受世子所托,救你二人。可你说,背叛过老夫的人,老夫还该不该救呢?”
“求义父救救我们,我们以后一定听义父的话,义父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温鸿摇摇头,他是不会再信了的。
“罢了,你等若要活命,且自救吧。待汪恒入京,通寇罪名定下,那时就是抄家灭祖的大罪,任谁也救不了你们。”
“祖父的意思是……”汪文华隐约听出来言外之意。
“老夫向来知道,文华是个聪明的。”温鸿笑眯眯的,眼神却很冷。
待他走后,汪文华告诉父亲:“为今之计,只能是弃恒叔以保自身了。”
所以,他们一家流放到了北边。
“什么人?”
雪地里忽然出现一个手提钢刀的蒙面人,衙役纷纷亮出兵刃。有人眼尖地看到蒙面人脚上的特制靴子。
“是、是东厂。”
汪全心知这是要灭口,喊道:“我儿快跑!”
汪文华被推得一踉跄,女眷孩子们四处逃窜,汪全却是直直扑到了蒙面人的刀口上……
燕都城里也飘起今冬的第一场雪。
容谙推门进去,清甜的酒香扑鼻而来。赵徽鸾盘腿坐在榻上,正在煮酒剥核桃。
听见声响,她头也不抬地伸手点了点对面的位置:“容卿不必客气。”
这间无人的屋子不知何时起成了他们私下约见的地方。
“殿下喜欢吃核桃?”
“嗯,核桃补脑,就是有点不好剥。”
赵徽鸾说着,拿起精巧的小榔头轻轻锤了下核桃,没锤开,再锤一下,还是没开。
她蹙了蹙眉,一锤子重重下去,核桃连壳带肉全碎成了渣。
“啧。”
赵徽鸾眯了眯眼,对面传来容谙隐忍的轻笑。她不乐意再干了,鼓起脸颊,把盘子里剩余的核桃全推到了容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