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容谙面色平静地错开了视线。
“容卿……可是吃醋了?”
赵徽鸾寻思着开口,轻缓的语音柔软清扬,好似芦花轻抚而过。
容谙侧脸神情微动半分,只在初初听到赵徽鸾的话时,眼睫颤了颤,耳朵却以极快地速度红了起来。
不必开口,如此便已是最好的答案。
赵徽鸾瞧见此般情形,唇角再也克制不住,她用力抿唇,甚至抵在下巴的手腕一转,几根手指堪堪掩住了唇角。
没有声音,但笑意洋溢在她眼角眉梢,周身上下,处处透着喜悦。
良久,容谙耳上的热度才稍稍退却,便听赵徽鸾轻声唤他“容卿”,循声侧目,只见小姑娘冲他勾了勾手指头。
有过前车之鉴的容谙,迟疑不过须臾,人已往小几方向靠了靠。
赵徽鸾嫌他太远,手指头再度勾了勾。
容谙又往前凑了凑。
日光透过缝隙落在容谙耳廓上,晶莹细腻,赵徽鸾几乎能瞧见附在上边的小绒毛,竟觉得……有些可爱。
见她望着自己就不说话,容谙唤她:“殿下?”
话音刚出口,赵徽鸾就伸过手,指尖落在了他耳朵上。
余热未曾退尽的耳朵,陡然触上女子润润带着凉意的指尖,容谙怔住了,甚至有一刻失神。
赵徽鸾恶作剧似的又揉了揉,容谙眼神微动,红晕直从耳根烧到了面颊。
但他问出口的话,很稳。
“殿下,这是何意?”
“哄你呀,容卿。”赵徽鸾笑得眉眼弯弯。
容谙搁在小几上的手猛然握紧,胸腔里仿佛有热烈的火焰在跳跃,直热得他掌心微湿。
捏在他耳朵上的手指又动了动,赵徽鸾欢愉的音色中藏着认真:“容卿,当日与你结盟时说的话,本宫一直放在心上。”
正常情况下,容谙都会细该问她“哪句”,但在此番情形下,容谙只觉得脑子懵懵的,只能感觉到耳上的冰与热,只瞧得见眼前人。
良久,恢复几许清明的容谙,闭上眼,赵徽鸾才恋恋不舍收回手。
“殿下,臣出来许久,该回去上值了。”
容谙面上红晕退去,只除了耳尖殷红久久不散,他起身朝赵徽鸾告辞,赵徽鸾忽然想起来,又唤住他。
“等等,容卿。本宫还有一个问题。”
“本宫实是不懂,容卿为何要吃元馥的醋?”
不是明知道她让元馥入通政司的用意吗?
容谙淡然道:“不重要了,殿下。”
却见赵徽鸾因他的话而皱眉,容谙垂下眼睫,唇边浮起一丝细微的笑意。
“殿下可还记得琼林宴上,殿下曾偷过元馥的诗稿?”
赵徽鸾愣了,隐约有种不妙的翻旧账之感。
她挠了挠耳后,寻思着是否该同容谙解释一下,元馥的诗稿她给沈知韫了,没有私留。
不想隐在容谙唇边细微的笑意,逐渐明朗,他抬眸,眼中光彩好似雨后初霁,瞧得赵徽鸾愣上加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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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出处先秦的《六韬引谚》。
第106章 厂督
“臣记得殿下当时摘下臣的诗稿,是边走边看的,而偷元馥诗稿,却是一眼未看。臣知晓殿下心思,是臣不如当日看得明白,一时……”
容谙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殿下,有些事,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忍不忍得住是另一回事。”
赵徽鸾听明白了。
这是明知她对元馥无意,但忍不住吃醋。
这人真是……可爱的紧呢!
容谙朝赵徽鸾拱了拱手,兀自先出来了。
他没有提永昭帝属意元馥为驸马一事,八字尚未有一撇,急什么?何况以永昭帝的现在的情形,有没有这一撇还两说。
且,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如一人的心思重要。
萧青阑仍然立于宫墙下。他见容谙从门洞里出来,瞅着并无不同,但周身感觉已与方才进去前的截然不同。
像委屈炸毛的小猫被抚平了焦躁。
接着,他又眼尖地看到了容谙耳尖通红。
萧青阑拱手朝容谙行礼,微弯的腰让他视线下垂,正好盖住了眸中神色。容谙下颌轻点,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萧青阑垂下手,指尖刚扣在下摆上,就听赵徽鸾笑吟吟喊他。
“净之。”
紧绷的指尖忽然就卸了力道。
“殿下。”萧青阑躬身迎上前,好似从未离京一般,默契地递上了手。
可是,他久等不见殿下把手搭上来,稍稍抬眼看人,只见赵徽鸾伸出的手堪堪停在他的手上方一寸,犹疑稍许,赵徽鸾终是收了回去。
萧青阑也收回手,懂事地跟在她身后。
“净之,这一年在江南,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