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委屈自责自己的决断有误，他恨自己没能早点发现人族郡主的野心，他更怕，我对他失望。
就连他累到昏迷时，还不忘往我怀里拱，哽咽求原谅：“祖上，我让你失望了对么？对不起祖上，祖上你别不要我。”
我温柔抚着怀里的小蛇，无奈叹道：“这如何，能怪你呢。”
天意如此，我蛇族注定有这场大劫。
这孩子，还像小时候一样，性子单纯，很难哄，一旦哭起来，就得我说干口舌地去安慰。
那次，我在九斗宫哄了他好几天，魂都要累飘了，才终于为他重拾信心，哄他打起精神。
再后来，他又要成婚了，这次，娶的是他心爱的蛇族姑娘。
亲眼见到他人生圆满，我才放心离开灵蛇山。
蛇族大祖，也到了该陨落的时候了。
灵蛇山，一别经年，阿巳两口子已经不在了，如今的蛇皇，是墨玄霄，阿巳的小孙儿。
不知阿巳若是晓得这么多年过去，我这个祖上不正经勾得他孙儿成天不务正业，会不会摇着尾巴瞪我，责怪我为老不尊……
“阿巳……”
“祖上。”梨花入梦，故人与我重逢在梦里，清隽俊朗，一如数十万年前。
他一袭玄衣信步而来，伸手，执起我的指尖，眉眼柔和，唇畔携笑问：“这些年，过得好么？”
我昂头深深瞧着他，嘴角亦是不自觉上扬：“好，你呢……”
他于掌中化出一盏梨花，抬袖为我簪在鬓角：“我是你挑选的初代蛇皇，即便身死，元神也会散在整座灵蛇山的八方，余力庇佑着整个蛇族。好多年没见到祖上了……阿巳很想你。”
我拿他没办法的握紧他大手，浅浅说：“你这笨蛋，还是这么傻。也好，留在灵蛇山，看着你的子孙后代，看着你的万千臣民。”
“我总不能，让祖上失望。我是祖上养大的蛇皇，永世，都有庇佑整个蛇族的义务。而且，我在这里，也过得很好。蛇族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祖上，我家这小玄霄，没有欺负你吧。”
我拉着他在茶桌前坐下，摆弄着桌上的一瓶白梨，摇头：“他，和你一样，性子好，是位合格的蛇皇，因为我，吃了不少苦。”
他舍不得的再次捉住我的手，像小时候一样粘人，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我手背：“我，陪不了你，就让他伴在你身侧，替我照顾你吧。”
我弯唇冲他莞尔一笑，认真地望着他淡金色深眸，说：“阿巳，你永远都是我最乖的孩子，你没让我失望过，你是蛇族，最好的蛇皇。”
“自我记事时起，祖上便常常这样夸赞我……我是祖上选的，祖上自然觉得，我哪哪都好。”他目光下移，落在我的小腹上，眼里有了和煦的光，“辛苦么？我记得祖上从前连过冬都觉得累，懒散的不行，现在有了孩子，祖上估摸会受不住。”
“还好，玄霄将我照顾的很好，事事都为我考虑得周到，孩子的事，我其实没有操心多少。”
“那就好。”他放心地抿唇淡笑，“今夜我来找祖上，就是想确认祖上这些年来，过得怎样。看见祖上开心，阿巳就放心了。”
抬眸，他凝视着我，真挚祈求：“祖上，可不可以，不要忘记阿巳……”
我耐心安抚：“傻瓜，我还没有老到那种地步，我记得你，阿巳。”
“记得，就好。”他犹豫着松开我的手，依依不舍的瞧着我，说：“祖上，你要好好的，我要回去了。祖上，阿巳一直都在你身边，你要，幸福……”
说完，他的身影轮廓便徐徐化作银白萤光，一点点开始消散。
桌上的白梨花，也被风卷飞了花瓣，往敞开的窗棂外飘去……
“阿巳，阿巳……”
我伸手，却只抓到了两瓣梨花。
“阿巳！”
梦中幻境开始崩塌，熟悉的故人也随风悄然从为我的清梦里离去——
午夜惊醒，一睁眼就感觉到某人满身醋意地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不悦地压沉声问道：“阿巳是谁？夫人在梦中叫了这个名字，六次。”
有一个小心眼的夫君是什么体验，墨玄霄正如是！
连自己爷爷的醋都吃……
我侧过身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口，抱住他的窄腰实话实说：
“我以前养的一个小家伙，自幼就在我身边长大，很懂事，后来我去归吾山，将他一个人扔在了他的族落，他很委屈，但又不能跟我一起走。
再后来，我就没有他的消息了，也是最近才想起来，他数十万年前就陨落了。刚才梦见他了，他说，有你陪在我身边，他放心。”
醋坛子没好气嘀咕：“本座的夫人，用得着他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