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灿烂星石察觉到我的逼近,似有意识般主动向周边散开,留出空位等我进入,随即再向我簇拥而来——
我落在玄霄身上的视线越来越远,越来越长——
我怕忘记他,拼命朝他伸出指尖,想要抓住他的影子。
可猝不及防,银龙口中的那颗金色珠子就自行脱离原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金光大绽缓缓落进我的身体,融进了我的心口……
“月儿!”
我听见玄霄在下面喊我,但神识却控制不住地游离朦胧……双目也愈发不能聚焦,眼皮沉重,无力合上……
“月儿——”他喊得仓皇失措,撕心裂肺。
我知道他是怕了,怕我这一闭眼,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又何尝不怕……只是,便如他所说,我俩都别无选择。
内丹融进我心口的那一瞬,好似有一泓清泉在我胸膛内徐徐融化、晕散,汩汩凉意顷刻随着奔腾的血液蹿遍四肢八骸,游遍全身——
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填满躯壳,冲散我脑中迷雾,破开记忆里那道封印了前尘往事的大门……
“此去人间轮回,必世世不得圆满,生生尝遍人间疾苦。
后土阿姐走后,你就是本王在上古时期唯一的故人,本王虽可掌管世间阴阳更迭,冥界万灵轮转,却也无法干涉神仙入世之命数。
更何况,你如今身上还背着这样重的一道天劫……
我们这些上古神啊,若在功德圆满前隔三差五来一小劫,清静一段时日来一大劫反而不那么凶险可怕,偏偏,灵姐姐你自诞生之日起,至今一道神劫都不曾历过。
神仙之所以与天同寿,并非生来就真能不老不死,即便是你我这种神中帝王,也不是真可不损不灭。
神劫至,便是上苍对我们修为的检验,每一次的神劫,我们都有可能死在劫难中,而只有于上苍设下的考验里撑下来了,我们才可再获新生。
为神王者,一生要经历六十亿九万八千劫,然这数不胜数的大小劫难里,能称得上神之生死劫的,仅有五六个,便是本王,也才只经历过四场。
前三场本王孑然一人时,倒不觉有什么可怕,左右不过一生一死,同老天赌,索性最后都伤痕累累地撑下来了。
唯有那最后一场,堪称诛心……若不是阿渊拼死护我,我怕是,没有今日。
可那一劫里,我还是险些永失所爱,若不是上苍怜悯,不忍让三界无主,六道动荡,又把我的阿渊还回来了,我真的很难想象……往后这些年,我该怎么熬。
大约,会在阿渊葬入天虚时,就陪阿渊一起坠入混沌天道,魂归太古吧。”
“你那时,竟想过给天帝殉葬?”天门外,薄烟袅袅穿云飞花,九重宫阙下,我偏头问身畔白衣金裙,盛装温婉的天后娘娘。
距上次相见已时隔十来万年,算来,她从冥府嫁来天界也已二十多万载了。
记得初见她时,她还是一柄八荒剑砍遍天下无敌手,成天带着手下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满三界惹事,动不动就路见不平,将天界那些恶神蠢神揍得满地找牙,害得整个神界都对她意见颇多怨声载道的活泼小姑娘。
如今为神妻为神母,倒与未嫁时截然不同了,一言一行,都满是天界女仙之首的万千威仪,可比当年冷静持重多了。
为爱殉葬,像是多年前的冥王君绫行事风格。
“神生漫长,能遇见一个知冷知热肯掏心掏肺对你一人的男子,不容易。”
提到天帝,她眼里又有了当年做小姑娘时的天真烂漫光彩,一脸温柔的笑,眸底的缱绻爱意藏都藏不住,
“阿渊追我那会子可会了!什么送花送宝石,送家当送宝库钥匙,那都是他玩剩下的!
他知道我喜欢看影人戏,就自己做了时下最火的剧目全套的影人儿,在晚上点着烛光,亲自演给我看,他晓得我酷爱收藏兵器,就用九天玄铁亲手锻了把神剑给我。
他为神剑取名不舍离,哈,别人都是断舍离的,我同他闹别扭,不许他进屋见我,他就傻乎乎的站在我房外,一直等一直等,那夜恰逢清明雨季,他愣是负伤在我屋门外淋了一宿雨……
他可是天帝大人啊,竟然被雨神给浇得满身湿透,雨水混着血水,把一袭墨衣都给染脏得不成模样。
后来还是白无常一路哭嚎着闯进我房间,说天帝大人失血过多晕过去了,我才心软将他搬进了屋。
但,我根本没想到,他苏醒后的第一反应,是抱着我委屈求原谅,还把自己的天帝玉玺赔给了我。
装法力尽失,求我保护他。那时,我晓得他是装的,就各种试探他,不曾想他这人脸皮忒厚,宁愿被妖兽重伤吐血,也不愿意暴露自己不曾法力尽失,我实在拿他没法子,便同他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