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思维发散开来。
对于你的来历,钟离一定略知一二,他对于璃月的责任心便决定了他不会放任一名未知魔神久居璃月,故而初时多有试探,后来却再无动作。
感情同理智并不矛盾,钟离绝非感情用事之人,他不会因为一己之私置家国于危难。
你很笃定,他恐怕很早就知道些什么,他只是不言,只是等待。
他信任你。
他用信任轻叩门扉,用爱拂动檐铃,然后垂首静待春意绽放。
这份笃定,像是突然打碎一只不起眼的罐子,隐晦的温柔汩汩流淌,叫你笔下微顿,心底翻涌起柔软的浪潮。
钟离。
钟离啊……
他的纵容和信任,叫人根本招架不住。
想起那双融金似的眸子,仿佛有秋水淌过,心底那些忐忑紧张、患得患失便烟消云散了。
“将这几个流放的贵族召回,我要清洗他们的记忆。”
浮舍领命,将几个衣不蔽体,腌臜遍身的人带上来。
你厌恶地看着他们跪下,嘶哑如破锣的嗓子大呼饶命,只觉反胃,粗暴的清洗了他们的记忆,便叫人把他们带下去了。
浮舍垂首侍立在玉座一侧,肩膀微微紧绷。
对于你清洗记忆,遮掩真身的行动,他早有预料,得见你真容之人本就少之又少,近半年以来,你又性情大变,稍加遮掩便无人得认,待荻花洲阵开,自可逍遥而去。
如今整个荻花洲,认得你真容的,唯有他一人,可你却迟迟没有动作。
“浮舍,你知道荻花洲有什么景色秀美的地方吗?”
女子的声音自玉座传下,清亮柔婉。
浮舍愣了一下,一时没有答话,你略感奇怪,便抬眸看他一眼。
“怎么了?”
浮舍也不知是为什么,咬一咬牙,激起一股子勇气来。
“殿下可是要离开荻花洲?”
你诧异地看他,微微蹙眉。
“浮舍可是有话要同我说?尽可直说,我不擅长猜谜。”
“您清洗众人记忆,可是要……”
你哦一声。
“你在担心这个啊……不清洗,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吧?”你回过味儿来,笑了一下。“你是想问我为何没有对你下手?”
浮舍肩背紧紧绷着,只能承认。
“你是魈的兄长,也是我的友人,没什么要隐瞒的。”你低下头,继续翻看那些文书“你又不会害我。”
高塔的窗棂洞开,一阵草木清香涌进珠帘,荻花洲连日微雨,草木并秀,比之阵外,春意更浓。
浮舍惊愕地抬起头,震惊地立在那里。
珠帘叫风挑起,露出一张沉静专注的面容,仿佛方才所言,不过随意为之,无甚殊异。
第57章 生变
……
处理完要紧的政事,你便收回神识,朝归离集的方向晃晃悠悠的走,早春的归离原,草色清浅,偶有花蕾探头,只待一场细雨,一缕清风,便在这翠色中绽出点点繁花。
你轻嗅风中花草的香气,杏眸半阖,耳畔宁静,目之所及,一派安详。
归离集近在眼前,极目远眺,甚至可以看见飞檐上簌簌檐铃。
你便在这和煦春景中突然立住,轻轻咦了一声,头往归离集的方向稍歪,侧耳倾听。
远方寂静无声,什么也没有。
鸟语,虫鸣,檐铃被风拂动,苍木枝叶婆娑……什么都没有。
半阖的眸子猛地睁开,眉尖微蹙,眸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郊野四围,一掠即收。
不对劲。
你手腕一翻,一只机巧灵雀跃然掌心。
灵雀振翼而起,晃晃悠悠,没飞多远,好似醉酒似的,一头栽下来,你走上前将灵雀拾起,仔细打量一番,面色微寒。
灵雀内里机巧却融成一团看不出形状的金属块儿,关节连接处时不时冒出三两火星来,可外表却是完好无缺。
灵雀乃归终所赠,是璃月内部惯用的通讯工具。
有人在此立下结界,以阻遏内外通讯,且那人对璃月内务了解颇深,以机关术尤甚,故特设此结界。
这不难,毕工司受控二十载,工造司机密想必泄了个干净。
是螭。
你思绪电转,冷静地判断。
近年来,轻策庄机关术毫无长进,未有盛名传出。可见螭虽能窥伺毕工司记忆,却对机关术不甚在意,并未授之于民——事实上,战争中在意众生黎民的魔神寥寥无几,众生命贱,何如蝼蚁。
魔神需要信仰,而非信赖。
愚昧短视如斯。
你深吸一口气,放出神识去探结界边界,你的权能极其适于此道,当初神识甚至可以覆盖整座璃月城数日不歇,如今仅用于探测,轻易得出边界——以归离集为中心,向外延展四十四公里,一个恶意满盈,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