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完,半天没听到回应,一抬头,才发现钟青正盯着我一个劲儿地看。我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没好气道:“能不抽风了吗?”
打从我昨天过来开始,他就好像是某根弦上错了一般,哪哪都不对劲。
再抬手一看,原来已经到了中午放饭的时间。怪不得。
返老还童的钟青现在是这样的:上(拍)课(戏)时间心无旁骛、六亲不认;课间放空,魂游天外,进入条件反射模式,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然而到了午饭和晚饭这样的大课间,他瞬间原力觉醒,报复式解放天性。
要不是双拐限制了他的发挥,估计这人随时随地都能舞起来,真叫一个心花怒放。
比如现在,我明明骂了他一句,他却依旧乐得像个傻子。
我刚想说点什么,身旁就传来一道刺耳的杂音,“咳嗯!”
“感冒了就戴口罩。”我回头,“你怎么又回来了?”
黄诚辉撇嘴,“还不是你催得急,道具忘带了。”
拿起那个和片场格格不入的泡泡机,黄诚辉摆摆手,“得。你们聊,我干活去了。”擦肩而过之际,他凑到我耳边悄悄说:“注意着点儿,他看上去像是要把你吃了。”
嗯?
我闻言再去看钟青,才觉出他眼里的东西像是要溢出来了。
北地的第一场雪都下了,这家伙发的什么春?
见我转过头来,钟青兴味盎然地仰靠在躺椅上看我,晃了晃手机,目光炯炯,“眠哥又开工啦?”
看到那个一带而过的眼熟logo,我心里一沉,皱起眉来,“你怎么还在玩这个?”那是一个八卦聚集地,鱼龙混杂,人均十八张皮,我都嫌膈应的地方,自然不希望钟青把时间浪费在那里。
钟青闻言收敛起笑容,“偶尔看一眼。”
“卸了。从现在起,你禁社交媒体。”我冷冷道。
钟青不明所以,“为什么?”
“已经被说小家子气了,再整天看这些厕品,先天瘸腿的你以后还会走路吗?”
我知道钟青为什么喜欢看这个。那里最近有一个我和他的高楼,配图是我俩在青市的一张偷拍。图片里没什么暧昧的地方,文字描述也很隐晦,但楼主笔力奇高,吸引了不少看客。
本不该在公开场合提起这些事,但既然今天说到这里了,我正好把心里攒了有段时间的不满统统表达出来。
“作为公众人物,被评头论足、随意揣测确实是你工作的一部分,但现阶段的赞美也好、诋毁也罢,对你来讲,有意义吗?扪心自问,钟青,你有那个时间做自己吗?”
我这么一说,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荡然无存,钟青的嘴角越抿越直。
“还有,方筱竹明目张胆地为难,你当真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吗?人家要打你,你就把脸送上去。好风度啊钟先生!”
钟青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只是觉得在这里能得到相对真实的反馈。”
钟青原来不走流量路线,转评赞少得可怜。然而最近他的热度居高不下,虽然骂声居多,我仍趁机买了不少水军抢占热评,营造虚假繁荣。如此一来,钟青微博底下的留言基本都成了清一色的废话。
面对钟青隐晦的抗争,我依旧丝毫不让,“你自己一点儿判断都没有吗?”
气氛越来越紧张,阿武已经站在不远处防备着来往工作人员靠近。他担心的不是钟青,是我。
“没有明馥一,你什么也不是。”我不负所望,口不择言。
这话一出,钟青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所以你想我和他一样,看不顺眼的合作对象直接摁死,撕破脸皮之后再把演技用到生活里,岁月史书、篡改事实?”
“你对他有偏见。”这是钟青第一次在我面前甩脸色。说心里话,我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还有些高兴。我继续拱火,“认真的人才是输家。怎么,三年了,你还是学不会?”
--
明馥一爆火那年,方筱竹已经红透半边天。两人合作,足足费了一个半月才敲定平番。开机的时候,双方都带着火气,都觉着自己受了委屈。
因着性别优势,明馥一流量天然地就比方筱竹更强势,几乎到了倍杀的程度;然而方筱竹出道时间比他长,又拿了几个不大不小的水奖,也算同年龄段女星里的领军人物,凭什么要被一个新人压番。
男女主角王不见王,摄像机一关,片场鸡飞狗跳。
闹到最后,不光服化分了两个组争奇斗艳,连编剧都各自带了外援。试问当时整个横都影视城,谁人不知?而且这两拨人杀青以后也没消停,剧宣各自为政,官博和视频平台宣发各执一词。剧的质量先不说,热度一骑绝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