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霖背靠在门上,松开了紧捏着的拳头。自暴自弃地扑在并不太软的床上,脑中天旋地转。该怎么说,难道要他不尴不尬地说他不想薛朗和王春花真的有什么吗。
尽管不想承认,但也无法否认,他真真切切地发现,他对薛朗已经产生了某种前所未有的特殊感情。
而薛朗看着被关上的门,认真地把阚霖的话捋了捋,直到他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又到公鸡打鸣。再睁开眼时,总算想清楚了。
......
等等,公鸡打鸣?!阚霖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打开房间门,薛小妹此刻正不紧不慢地从蒸笼里取出馒头,见阚霖慌慌张张的,笑了笑,“阚霖哥,醒了?”
阚霖看着薛小妹,慢慢平静下来说:“今天起晚了,你哥呢。”
薛小妹一边往三个碗里盛稀饭一边看向薛朗的房间,随后抿着嘴迟疑了一会儿。“我哥今天很反常,平时这个时候肯定也起床了,今天却是最晚起的。”
阚霖想起昨晚的事,视线失焦,薛朗就在这个发呆间隙穿好衣服出来了。两人快速对视一眼就不约而同转开了头,这是第一次两人没有互相道早。
阚霖在板凳上坐下,发了个晨呆,让脑子放空一下。薛朗从他旁边走过,停了一会儿,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回头提醒:“出来洗漱。”
阚霖:“哦。”但依旧没动。
薛小妹发觉气氛不对劲,担心这两人吵架了还是打架了,冲门口的薛朗使了个眼神。
【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薛朗挑挑眉。【没有。】
薛小妹歪了歪头。【那你们今天怎么怪怪的?】
薛朗轻轻摇头。【大人的事小孩别插手。】
【?】
阚霖睡意未消道:“你俩丧尸病发了,浑身抽搐什么。”薛小妹忙笑着摆摆手,手忙脚乱地往阚霖手里塞了个馒头,又想起阚霖还没刷牙,便讪笑着把阚霖推出去洗漱了。
薛朗和阚霖蹲在门槛上刷牙,同步将嘴里的泡沫吐出来,把嘴漱干净。然后两人谁也没有其他动作了,蹲在一起想两尊石狮子。兴许是发觉这样下去不太好,阚霖主动说:“今天起晚了,抢不到好摊位了。”
“既然没有好摊位,那今天就放假吧。这几个月天天早起晚归,你也累了吧。”
阚霖摸摸后脖,“没什么,感觉适应了,也就还好。”
顿了顿,阚霖说:“抱歉,昨天晚上太困,有点烦躁,发的脾气别当真。对不起了。”
“你昨天说的那些话...”
阚霖打断他:“哦,别当真,那些话都没过脑子。”
薛朗手指摩挲着杯沿,蓦地看向阚霖的侧脸,发现他的睫毛落寞不安地垂着,越发确定那不是随口说出口的话。于是问了阚霖一个同样意味深长的问题:“你怎么知道你的希望没希望呢。”
吃饭期间王春花着急忙慌来了一趟,还以为薛朗和阚霖已经走了,却看见屋内三人正安安静静吃饭,在被告知今天不摆摊后,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家。
门口小路两旁的大树换了新叶,低矮的野草簇簇紧挨,几朵圆圆的蒲公英随风晃着,顶端的种子飘向远方。初出的太阳把周遭原本清冷的环境笼罩了一层暖黄,站在风里,总能闻到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惬意感扑面而来。
薛朗和阚霖走在晨露未干的粘腻小路上。时不时停下来摘一朵黄花闻闻,或停下来伸个懒腰。没有拘束,不去捕捉烦恼。甚至可以暂时不去想逃离之忧。
阚霖将刚摘下来的一朵粉色不知名小花递给薛朗,“适合你。”
薛朗接过捏在指尖,“为什么。”
“你知道吗。”阚霖看着远处村口的一片黄土色,“你脸红的时候跟它一样。”
听完,薛朗看着花沉默了。阚霖撞他的肩膀:“所以你早上那句话什么意思啊。”
“自己琢磨。”
“琢磨不出来。”
“要相信自己。”
“...没劲。”
两人踏着泥巴路游走在村里面,忽见不远处有个中年女人急冲冲地跑过来。是张二娘。薛朗拉住她问她发生了什么这么着急,张二娘满脸惊恐慌张,身体都小幅度地发着抖。一见是熟人薛朗,咽了咽唾沫,要哭不哭的模样。
“王福气的女人生了,现在大出血吓死人了。”
阚霖和薛朗对视一眼,什么也不想问了,都朝着王福气家跑去。才到门口,就听见男人悲痛欲绝的哭声环绕着院子。而院中则站了好一些人。人群最后面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身穿白色旧T恤,褪色牛仔裤,歪斜地编了一条辫子搭在肩头。除了小腹处微微隆起,看上去还是亭亭玉立,身材纤瘦。眉头明眸中是溢出来的诗书气和精明,五官是清新的美。除了林荫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