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朗道:“商店。”
阚霖道:“谁去买?”
薛朗想了想说:“我去吧。”
王春花眼珠子转了一圈道:“等一下...”
毕竟不可能让阚霖一个人去,也不能让唯一能压制住阚霖的人去。
但---
算了,她相信薛朗。
王春花虽有所抱怨不想跑来跑去,可还是主动接下了去商店买纸笔的活。因为有些事情还是不能放心。她只能小跑着去买回来,可跑到半路却见路边垃圾桶旁有一些被扔掉的纸壳子,心想纸壳子也能写字而且又不容易坏,便乐呵呵挑了半天,打算选出最好的给捡了。
她自言自语:“这下只用花一支笔的钱了。”
摊内。阚霖和薛朗坐在摊口,想着王春花终于走了能清净了,于是道:“那么现在主要就是赚钱,然后买手机,再报警找外地的警察,最后找个机会带上林荫和袁月娥来镇上和警察会合,就能回家了。”
薛朗却没说话,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阚霖知道他平时就敷衍,于是继续说自己的,可一连说了好几句话薛朗都没有反应,阚霖就有些火了,“这具尸体大哥你还好吗?”
这句后,薛朗终于开口:“还好。”
阚霖撅着嘴翻着白眼道:“哦,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要把你送去火化了。”
薛朗说:“你走吧。”
阚霖百无聊赖地看着大街,悠闲地晃着腿说:“去哪?”
“往左边一直走就是大街尽头,尽头那里有去城里的客车,你走吧。”
阚霖猛地呆住了。腿也不晃了,眼睛也不到处看了,整个人木僵在板凳上,本是近夏天气,指尖却渐渐冰凉了。
他忽然听见自己闷沉的声音说:“那你呢。”
我走了,那你呢。一个人计划,一个人干活,一个人用双手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解救其他人。受得了了吗。做得到吗。你说你该怎么办?
薛朗说:“我自有计划。眼下能走一个是一个,你再多说几句,王春花就要回来了。”
阚霖的喉咙好像在KTV唱了一宿歌一样,疲惫得一点也不想用劲,只能干巴巴地咽口水。薛朗微微低着头,额前的头发好久没剪了,已经能正好遮住眼睛,阚霖忽然想好好看看他的眼,但一眼看去,却只看到了鼻梁上的那截短疤。他的胸腔已经快被烟雾熏炸了,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看着看着竟然抬起指尖抚了上去,他很心疼。薛朗一把攥住他的手,停了一秒,极是留恋,然后往他手上塞了一叠钱。一块、五块、十块、二十块总共加起来大概三四百块钱。
阚霖难受得快崩溃,眼泪已经染红了眼眶,他说:“你哪来这么多钱。”
连还债的钱都给不起一分,居然是存着为了这一天吗。
薛朗说:“一点积蓄,没多少,不知道够不够你坐到家。”阚霖哭了。他听到薛朗的声音也是颤抖的,哽咽的。薛朗把阚霖的手指收拢,推了他一把,“赶紧走,不要浪费我的苦心。进到城里才能报警带我们走。”
阚霖回望薛朗,却还是没能看清他的眼睛,也许并不是他的刘海太长,只是自己的眼睛太模糊。他狠狠把手里的钱握紧,最后看了一眼薛朗,发了疯似的往街的尽头跑,落下来的眼泪却被风拦在了原地,被太阳蒸发掉,只剩下几点淡得发白的泪影,依依不舍地黏着大地。
等王春花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薛朗一个人坐在棚内,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桌面。表情淡泊得像是毫无留恋,眉间却蹙起,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心情。王春花忽然心跳极了,走了几步忽然跑起来,冲进棚内,果然发现少了一个爱到处游荡的身影。当即失声大喊起来:“阚霖去哪里了!”
薛朗沉默不语。
王春花快气死了,再不顾往日对薛朗的尊重,拼命摇他的肩膀,感觉不解气,又掐住他的脖子:“你说啊,你说啊!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这样!”
薛朗依旧无言,任由王春花撒气。王春花闹不下去了,捂着起伏的胸口就要往客车站走去。薛朗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恳求道:“别去。春花姐。”
“薛朗啊...”
王春花背对着薛朗,几乎要把这三个字嚼碎咽了,语气不甘又难过。
“你知道吗,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
薛朗道:“我---”
“我回来啦!来来来,午饭来了!”阚霖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三包袋装方便面,笑眯眯地走进来。一看到这阵仗,先是一愣,随即起哄道:“哟,我就去买个泡面,你俩就牵上手了?”
薛朗噌一下松开了手。怔怔地看着他。王春花也懵了,呆若木鸡地说:“你说你去干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