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啪哒——”一声,一个木匣翻落,连带着匣中的纸张也一同倾出。
室内本寂静,这道声音来得突兀。
宋知礼侧头,将视线落在地上的纸张上。
轻飘飘一阵风拂过,将散落在地的纸张吹开。纸张上皆是黑色的小字,黑密密麻麻,写得实在不堪入目。
白术见他留意,想到老夫人说要提及以前的事,白术想解释:“大人,这是……”
宋知礼连眼都未眨一下,他收回目光,双眸中沉静,没有一丝好奇:“无碍,既是以前,便都过去了。”
***
大年初一,街上挂着成片的红灯笼。
陈在溪是被鞭炮声吵醒的,不知是不是冬日的原因,她开始嗜睡,有时甚至需要丫鬟特意走近才能将她唤醒。
而深冬,走出门便是天寒地冻,可既是呆在温暖的室内,她也觉得冷。
还好舅舅托人买的汤婆子也送来了,上面绘着粉花,陈在溪很喜欢。
于是初一这日的晚上,她抱着汤婆子去街上看戏。
江阳的春节同景江一样热闹,这样的氛围,她早已经习惯。
她最喜欢看灯,兔子灯花灯被串成长长的一片,暖色的灯在这样的冬日里,真的很明亮。
陈在溪一时间入了迷。
“姐姐……”
回过神,她看向一旁的男童,才想起来:“啊,木木要来看舞狮的,舞狮还在前面呢。”
男声稚气:“好,姐姐我们走吧,爹爹给了我压岁,姐姐带我看舞狮,我帮姐姐买喜欢的灯。”
回家的路上,陈在溪一手拿着汤婆子,一手提着兔儿灯。
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粒子,落在身侧,她觉得有些冷。
回到屋中还是觉得冷。
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之后,吵醒她的不是炮竹声,而是一道尖锐的女声。
沈岚刚从娘家回来,她爹娘皆是镇上有名的郎中,她自小便跟在爹娘身后学习。
她已出师很久,面对一些小病小磕碰早已是得心应手。
但这孩子的病让她极其头疼。
她身子越发弱,近日里尤为严重,吹不得风受不得凉。
她翻了好些古书,整个冬日都在熬药,才好不容易将这孩子的身体稳定下来。
一想到这里,沈岚揉了揉额头,气道:“你看看姐姐,你说你看什么舞狮,以后都不许去看了。”
“娘,我还以为姐姐已经好了……”
躺在床上的陈在溪听见后,颤了下手。
她缓缓睁开眼,双眸中沉静:“舅母,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沈岚清咳了一声,抬步上前:“舅母刚回家拿了药。”
“是我想出门的舅母,”陈在溪眨了眨眼睛:“其实我总觉得有些闷,也想透透气。”
“……”沈岚摸了摸她的头发,“好,那再等等就春天了,等春天到了,我让你舅舅带你去采茶。”
“好。”
陈在溪应了声,觉得后脑勺有些酸胀,她揉了揉头,问:“舅母,还能医好吗?”
“这有什么不能医的,”沈岚笑了笑:“等开春就好了。”
漫长的冬季是枯燥的。
她的绣工比起从前,已经好了许多。
呆在闺房里的日子开始乏味,余下的冬日里,陈在溪总想起绿罗,便时常看着窗外出神。
陈在溪无比期待春天。
***
开春以后,气温回暖,上京城里的颜色多了起来。
宫中送来的布匹被老夫人分到各个院落,红的粉的蓝的绿的,各色料子,同春天一般有生机。
送到北院的料子,却沉闷的有些压抑。
老夫人挥挥手,分好了布料后,她呼出口气,朝一旁问道:“佛广那边,有消息没有?”
李嬷嬷有些为难:“就,就大师说他是算命的,不是看病的,余下的事情,该归太医管了……”
老夫人做出头疼的样子。
这半年里她不好受,补药是成日成日的饮,但不见成效。
烦心事太多,她瘦了不少。
可太医不是没来过府上,只是去了北院,大医看不出大碍。
王太医同她说:“宋大人的性子你自是清楚的,他性子太平,少了一段记忆,于他而言……他怕是觉得无碍。”
“……”
老夫人心里清楚,说到底,还是知礼自己不在意记忆。
她渐渐歇了这个心思。
沉默了会儿,不知想起什么,她忽而开口问:“尸体找到了吗?”
李嬷嬷摇头。
初春的天气,比冬日里要适宜许多。
今日早朝,因春节被耽搁的私盐一案惹得圣上众怒。
清浙一代的盐商实在太多,而知县收了钱,同盐商串通,也早已是一伙的人。
圣上将此事全权交给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