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褪去了血色,双目紧闭, 胸膛没有一丝起伏,就像生命已经离开这幅躯体。
“宁迦渡。”景泽阳唤他,声音是颤抖的。
他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死亡当前都面不改色的景队头一次感到慌张无措。
他想不到办法,只能一遍遍呼唤宁迦渡的名字。
仓皇中,他脑子里出现一个画面。
宁迦渡脸色惨白,额头一层细汗, 一边抽气似地咳喘着一边打开小瓶,大口吞下药。
尽管症状不同, 景泽阳还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寻找起药瓶。
白色小瓶就在宁迦渡的裤子口袋里。里面只剩一颗黄色药丸。
他不知道这药是治疗什么,也不知道宁迦渡得的是什么病, 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喂人含下药丸后,又等待了漫长的几分钟, 宁迦渡眼皮颤动,终于清醒。
他迟缓地睁眼,在看清眼前人焦急的俊脸时, 先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我没事。”
景泽阳身体依旧紧绷。
“真的没事?别这样吓我。”
宁迦渡撑着身体坐起,微喘了一会。和刚才死去一样的状态相比, 他恢复得十分迅速。
“我只是发病了没有及时吃药。”他说, 还有些灰白的唇勉强扯开点笑, 又意识到自己还被紧紧抱着,相贴的身体能感到对方心脏强有力的搏动。
他矜持地低下头,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抱歉,让你担心了。”
景泽阳心跳放缓,他才知道自己刚才多么紧张,连光脑都提示心动过速,需要干预。
但他无法彻底放松。
宁迦渡的发病毫无征兆,每一次都又快又急。虽然在万维之门真实到变态的环境里,玩家身体的所有特质都会被保留,现实中的虚弱也会带进游戏,但以宁迦渡的实力,他完全可以用代码“治愈”疾病。
更何况,就算在现实世界,宁迦渡也没有发病发得这么厉害过。
他必须弄清楚,否则就像宁迦渡身上绑着个定时炸.弹似的,他没法放心。
他把小白药瓶转了转,别说标签,上面干净得一个字都没有。
“在游戏里也需要吃药吗?”他问宁迦渡。“不能编个语句补上?”
宁迦渡含糊地点头。“嗯,需要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
他伸手想讨回药品,景泽阳却不给了。
刚才转动瓶子时,里面传来碰撞声,可最后一颗药丸他已经亲手喂给宁迦渡吃了。
里面怎么还有?变魔术吗?
他又摇了摇。咔啦咔啦。
宁迦渡:“还我!”
景泽阳已经把瓶子打开了。
里面,一片发着黄光的圆形药丸静静躺着。
那光芒出奇的熟悉。
似乎是……
景泽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这是什么?”他问。
宁迦渡扑了过来,像小兽一样,要抢走瓶子。
景泽阳把手举高,于是,宁迦渡就直接落进了他怀里。
两人身高体格的差距在此时异常明显。
宁迦渡怎么伸手也够不到景泽阳举高的瓶子,而自己反而被对方箍住了腰身。
他陷在坚如磐石的臂弯里,倒把自己羞得面红耳赤。
“放手!”他挣了挣,发现挣不动,蚍蜉撼树一样。
只好软了语气。“放开我,瓶子还给我,我就告诉你。”
景泽阳早知道他出尔反尔的坏习惯,“不放,你先告诉我。”
“这是那时候的黄色光球,对不对!”
最早在DW比赛时,宁安之将人的意识上传网络,用到的黄色光球。
景泽阳还记得光球融入额头,吞噬意识的剧痛。
为什么宁迦渡发病需要吃这个东西!
这个人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他的手臂不自觉得收紧,宁迦渡从他强硬的态度和灼灼的眼神里,感受到了威胁。
细白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阶梯之下,炮火轰鸣,怪物和人类同盟的厮杀正白热化,大厅遥远的边际翻滚着黑云,那是从上亿的副本中释放出来的怪物,正源源不断的涌入。
情况显然不容乐观,而景泽阳却置之不理,明显不打算放过他。
宁迦渡妥协了。
“没错,这不是药。”他说,有点自暴自弃。“景泽阳,在现实中,你找到我的身体时,他看上去还好吗?”
景泽阳回想了一下。
冷冻舱中,苍白的身躯在蓝色冷冻液中浮沉,像深海中脆弱的水母,清灵美丽,无疑是完美的。
“他很好,现在由生命科学研究所的专家们24小时监控着,你随时都可以回去。”
他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
宁迦渡为什么问这个,难道……
宁迦渡接下去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