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那时候他已什么都感觉不到。
一天的时候,足够他把什么都安排妥当了。
死后一切从简,什么法事告别仪式统统不用,亲戚朋友也一概不叫,没得扰他清净,也耽误生者的日常。
只一点,要求是当天火葬场进去的头一个。
烧的干净些,免得跟旁人混做一道。
至于遗产。
夏油清彦这辈子未曾育有子女,但杰就是他的孩子。
尽管孩子早便有本事赚的盆满钵满,可夏油清彦还是决定将毕生积蓄留给他。
甚至生怕人不要,遗嘱是半年前就已经写下,托给朝日奈家的媳妇保管的。
对那位女士的人品和财力,夏油清彦还是信得过的。
洗完澡,夏油杰给他吹头发。
吹风机噪音大,平常的音量说什么都听不大清。
但夏油清彦仍自顾自絮絮叨叨。
说自己小时候,说自己年轻时,说那无疾而终的初恋和没能偕老的爱人。
这些他都跟夏油杰讲过许多遍,是以本也不是为了让人听清才讲的。
吹风机停止工作后,整个房间好似格外安静。
夏油清彦昏昏沉沉的,终于有些倦怠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问身后静默而立的少年:“你在哭吗,杰?”
“嗯。”
“好孩子。”
夏油清彦笑了笑。
“但一定不要为我伤心太久。”
老人的声音逐渐低下去,“阿公只是,太想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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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良宅内,年迈的妖怪之主盯着面前刚满上的清酒若有所感。
随侍在侧的鸦天狗见状问道:“怎么了总大将?”
又警惕的看向酒碗。
“难道是这酒有什么问题吗?”
奴良滑瓢摇摇头。
从袖中掏出一袋刚从邻居家顺来的糖果,挑了一颗西瓜味的剥了起来。
“就是突然觉得,我还挺能活的。”
其实也不是他能活,妖怪们的寿数都偏长。
只是他又足够强,所以屡次三番受了重创还能苟延残喘至今。
相比起来,人类这个种族实在是、
甜味逐渐在嘴里蔓延开。
奴良滑瓢眯起眼,似乎在酒水中依稀窥得过去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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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零七年四月一日,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开学。
三年级生夏油杰(特级咒术师),因故缺席。
虽是只收到一份请假条,但办公室里,夜蛾正道沉着脸批准了第二份第三份请假报告。
其实他自己本人也请了假,只是未被上边批准。
也因此,当夜蛾正道走进教室里,发现原本到校并出席了开学式的两个05届学生也消失不见的时候,他选择默默地回到办公室。
拿了两张空白的请假报告先予以批准。
至于其他的,就等之后再说吧。
学生之间能相互关爱,他这个做老师的也是万分欣慰的。
只愿刚失去了亲人的少年心里能好过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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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上。
家入硝子开窗抽烟。
走得急,戒烟糖也没带,就这根烟还是跟眼前的司机师傅讨来的。
这会儿心情烦躁,她也没什么好语气,压着眉头道:
“喂五条,待会儿见到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提了吧。”
同窗三年,虽然知道这大少爷已在为人处世方面有了值得肯定的长进,但毕竟这次的场合特殊,她还是忍不住要再唠叨一下。
五条悟闷闷的应道,“我知道。”
他此刻的心情同样不好。
直至开学才从班主任嘴里知道杰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那家伙甚至没想过要和他们说一声。。
并非为此而生气。
五条悟只是有些无法想象,杰现在得难过成什么样。
他还记得男同学提起阿公时亮起的眼睛,飞扬的语气。
可对杰来说那么好的一个人现在却死掉了。
五条悟没有体会过那种感情,对他而言,在进入咒高之前的世界里只有两类人,一类是他自己,另一类是其他人。
但他如今不敢去想象男同学的死亡。
那之后是要将人淹没的孤寂无力吗?还是余生漫长里无数次的辗转反侧?
五条悟还有没体会过。
却也晓得男同学这时候该是顶顶难过的。
连带他也开始苦闷起来。
在施展了隔音结界的出租车上,五条悟忍不住想要说些话排解心情。
“杰会哭吧。”
女同学看他一眼,回答说,“想也知道吧。”
就算再怎么早熟坚强,可毕竟是失去了至亲之人啊。
何况能被咒灵操使放在心上的人本就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