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仡芈约的身份,近来多事之秋,陛下出了那档子事在盛京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她也在赵乐懿的提示下提防这个南诏来的女人,所以今日她才会一反常态地与仡芈约在这里不顾脸面地纠缠,她们皆担心仡芈约会在盛京动手,却没有料到她没有在盛京沉不住气,反而先在南边动了手。
“眼下大雍乱成了一锅粥,看来贵妃娘娘在盛京也坐不住了?”赵宥勾了勾唇,意有所指道。
“我看四殿下不慌不忙的模样,也不似很关乎大雍安危的模样啊。”仡芈约唇角一撇,与赵宥唇枪舌剑地交锋。
曹海公公抹了抹额角的冷汗,发觉自己不仅是在皇后与贵妃之间难做,这四殿下与贵妃之间的火药味似乎还要更浓一些。
这两位的疯劲儿倒像是一脉相承。
“本宫倒是觉得,殿下对本宫,不怎么尊重。”仡芈约摆起贵妃架子来倒是有模有样,“本宫虽不是你生母,好歹也是你父皇的贵妃,你该对我放尊重些。”
“贵妃娘娘莫不是贵妃当久了忘了本?”赵宥也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语气中讽刺越来越深、 眼底的冰冷也越来越重,“你分明比谁都记得清自己是南诏的仡芈约啊,公主殿下,你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发动得起南诏的叛乱?”
仡芈约眼睫颤了颤,目光凌厉地似乎要将赵宥千刀万剐。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处处坏事的赵宥。
即使这深宫中有那么几人对她的身份心知肚明,但从没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点出来,唯有赵宥这个例外。
“——我是仡芈约还是唐婉约都不碍事。”仡芈约冷笑一声,“重要的是我是贵妃,你没资格对我如此无礼。”
“那也得看您和父皇究竟是什么关系啊?”赵宥见仡芈约要与他玩文字游戏,当即不干,眼里的嘲讽毫无收敛,“你是母凭子贵进封的贵妃,但我二哥究竟是谁的孩子,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一回轮到仡芈约脸色一白:“你……”
皇后闻言也是有些惊讶地抬眸。
“为了贵妃娘娘的面子,我就不说出来了,免得娘娘脸上难看。”赵宥歪了歪头,半阖眼帘,面上似笑非笑。
仡芈约面如菜色,所以她才格外讨厌赵宥,赵宥与赵殊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父子两人讨人厌的程度不相上下,他们都喜欢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玩弄人心,且对众生一视同仁,无差别地攻击。
这样的人才最恶毒,他们没有心。
她对赵宥不甚了解,但她知道在里面躺着的那个赵殊是真的没有心。
于是她勾了勾唇,对赵宥冷笑了一下,再度扬起眉眼时,那一双漂亮又锋利的凤眼之中涌上破罐子破摔之后的疯狂:“四殿下,你也先别得意。要知道,这个世上,想要天下大乱的人不多,但是想要赵殊死的人可不少。你今日或许能拦住一个我,你明日还能拦得住千千万万个我吗?”
赵宥深深地皱眉,觉得仡芈约话里有话。
但是还未等他问出口,一阵刀枪剑戟碰撞的打杀之声远远地自外传来。
几人瞬间都把目光转向了宫门之外——
“这是怎么回事?”曹海公公向自天而降出现在宫门口禁军大统领张衡山发问。
给众人留下一个魁梧坚毅背影的张衡山,面不改色地握住手中已经染上了鲜血的刀,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看似空旷的宫道。
宋珩之敏锐地听到遥远的鹰啼之声。
他缓缓转向赵宥,眉目深沉: “鹰。”
他初到盛京时,受赵宥所托在丞相府与丞相夫人辛若晴联手作战时,对手的肩上就有一只鹰,而众所周知,会饲养这种猛禽的民族,他们来自遥远的北方,是大雍的宿敌。
“来得这么快。”宋珩之微微蹙眉。
“他们来得何止是快,分明他们来得比你我都早,却一直蛰伏至今。”赵宥缓缓摇了摇头,他转过身,对两位面色各异、有各有各难看的、全天下最尊贵的两位女子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不论今日之事与你们究竟有何关系,我想,很多事情势必会有个了结了。”
皇后与贵妃面色都在瞬间变得极其凝重。
她们从来不是什么蜗居宅院、不问世事的贵妇人,她们本身就处在可以称之为全天下最危险的地方,并且在此经营了多年。本就是站在权术顶端的女人,怎么可能对危险与局势没有一点感觉?她们的敏锐程度甚至高于很多在朝为官多年的政客。
更何况如今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这些事情,多多少少也经过她们之手、受到过她们的默许或是授意。
“……这非我本意,是他做得太过了。”皇后缓缓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