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放的点评,韦掌柜面色微怔,似乎想笑,但是嘴角还没有上扬又立马下垂,垂头丧气地言道:“可是外面的人现在只追求洋布洋装,压根不卖我们的布料。尤其是这两年,各地的布庄为了出手手中的货,不惜降价。将价格一降再降。导致市场崩坏,我们的布料一直在赔本卖。”
“据我所知,我们的布料一直在对外出口。洋布在我们国内占据的市场越来越大,重创我们的布料,导致我们的布料价格一低再低。洋商便能趁机低价收购我们的布料,运送到他们的国家,再高价卖出。”去道观之前,张放就让赵管家调查这几年的布料市场情况。已经将情况都捋清楚了。
韦掌柜听完,目瞪口呆。一表斯文的他忽然咬牙切齿,愤恨地啐了一口,骂起脏话:“这群西洋畜生!这是想逼死我们啊!太黑心了!”
先是怂恿那些经销商们贱卖布料,全都换成卖洋布。然后洋商再趁低价收购土布,卖到西洋!国内的土布哪里还有活路!
“出去走走吧!”哪怕已经让赵管家调查过市场,张放还是得亲自去了解情况。
韦掌柜觉得走在前面的少年,让他恍惚间想起了年轻时的张老爷。都说张家的几位少爷荒唐纨绔,尤其是这位五少爷,比上头的几个哥哥还废物。今日所见,韦掌柜方知龙生龙,凤生凤。张老爷如此优秀的人,其子必定不会差!
张放的话,如同一束光穿破了乌云,让韦掌柜豁然见晴日。总算知道为什么土布的市场会变成今日这样子。原来,从一开始那些洋商早就下了一盘棋,一步步算计,一口口吃掉他们土布!这群黑心肝的脏玩意儿!
韦掌柜越想越气,撸起衣袖,恨不得立马抓来几个洋商揍一顿!他问张放:“五少爷,依您看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就这么任由洋人欺负,这也太憋屈了!他们都快把我们逼死了!我们不做些什么,实在是难受!”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能用这种损招重伤我们,我们自然也能用这种方式反击。”张放心里已经有方向。只是实行起来,怕是不容易。
见张放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韦掌柜激动地追问:“五少爷能否细说?”
“回头再说。”张放看到前面堵着好多人,看他们的打扮都是农户,加快脚步往前面走。
韦掌柜看到张放要去那边,拦着他说道:“五少爷,还是莫要往前走了。几日前东家下决定布庄再经营半年。半年后若是还不出现转机,便要关掉布庄。为了让那些种桑养蚕种棉花的农户自己找出路,东家还给了他们半年的时间。这半年内还会收购原料,但是半年后将不再收购原料。这些人是来求布庄长期收购原料的。”
张放对他做了个手势:“我自己过去,你不用跟着了。”
韦掌柜这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布庄的人。过去一定会让那群人围住。
“这……”
韦掌柜犹豫了一下,对张放说:“那五少爷小心些。若是情况不对劲,一定要喊人!”
“嗯。”张放挥了挥手,朝那边走去。
“这张家不收蚕丝,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家几代人种棉花,张家不收棉花,这不是断了我们的活路吗!”
“不种棉花,以后我们能种什么?”
“我看,不如种罂|粟!听说西南那边当地不收蚕丝棉花后,当地人转而学种罂|粟了!”
“这可不是好东西!朝廷都禁止买卖□□。我们种这东西会不会被抓?”
“怕什么?这朝廷的政策就像七月份的天公阴晴不定。一会儿说要禁烟,一会儿说禁不了。先前南边沿海省份禁烟的动静闹得多大啊!这洋人的炮火一打来,京城那边直接变了脸色,突然又不禁了。据我所知,西南那边□□可以自由买卖了,当地官府压根不管!要我说,只要我们大伙儿联合起来一起种罂|粟,官府能奈我们如何?官府要是敢阻拦,我们就一起闹!这么多人,官府管得了吗?”
张放走过来的时候,正听到有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在怂恿农户们种植罂|粟。
想象到这片土地渐渐栽上罂|粟,到时候从贵族到平民,举国人民吸食鸦|片。国将不国,民不聊生。张放的拳头硬了。
“这能行吗?我还是不敢种那玩意儿。怕被抓……”老实巴交的农户哪里敢冒这种风险。
“不种罂|粟都得死!张家布庄要倒闭了,等他们不再收购原料的时候,我们就等着饿肚子吧!种了那么多年的桑树棉花,大伙儿都知道突然改种粮食根本没什么收成!养不活人!”
尖嘴猴腮的男人说话的时候感觉到背后有股寒意袭来,转头看向后面。正对上一双冷冽的眼睛,对方气质如玉,翩翩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