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看着不深,但下去也到了江清池的腰上,肖齐的胆子偶尔小又偶尔大,在感兴趣的事上会勇敢一些。
结果刚下去,潭水就漫到他的胸膛,水下抬脚难以保持平衡,加上水底石头打滑,肖齐都没来得及叫江清池把他拉上去,就直直摔进了水里。
江清池年龄也不大,看到他摔倒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过去扶他又被一起拽进水里,潭底不深,但突然的意外让肖齐害怕得乱挣扎,加上鼻子嘴巴被呛进好多水,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好在以前郑远乔教过江清池游泳,挣扎到最后终于还是托着肖齐浮出了水面,他拼命拽着肖齐往草地里拖,把人拉起来才发现对方鼻涕眼泪已经糊了一脸,嘴里一咳还冒水,哭也哭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抓着江清池的手,江清池想哄哄他,一靠近就被肖齐死死抱住,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爬,江清池耳边只能听见对方发出害怕的呜咽声。
在这之后好久好久的一段时间,肖齐连小溪也不去了,鱼缸里的小鱼全都翻了肚皮,很难过,但是又不敢再靠近。
见他情绪不高,江清池在某天放学后拿着自己的零花钱,去了记忆里曾经去过的金鱼店,逛了一下午给他带回去了一只尾巴有一些青的小金鱼。
直到看到这只小金鱼,肖齐才重新开心起来,但看到水深的地方依旧离得很远。
后来长大了一些,不再这么害怕了,但不知是不是潜意识里还留有恐惧,江清池劝他几次,他都不愿去学,江清池每回问他要是再发生意外怎么办,他总是会靠近自己,再拜托道:“那池哥再救我一命吧。”
江清池隔着毛巾抓了抓发根,垂着脑袋擦了擦发尾,肖齐跟着何远章进了帐篷,两人的背影已经看不见,江清池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不知想到什么,眼底的情绪也跟着深了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地离开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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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齐收拾好自己从露营基地的淋浴区出来时,天色已经变蓝,从小道望向湖边,在黑漆漆的树影下显得静谧又神秘,肖齐脚步微微一顿。
“怎么了?”何远章注意到他的反应。
“没事,”肖齐摇头:“就是突然觉得有些后怕。”
何远章跟着他停下步子,习惯性给出见解:“很多东西你应该试着克服。”
肖齐笑着反问他:“就像游泳一样?”
“也可以这么理解。”何远章说。
“我要是有你一半理性就好了。”肖齐说。
何远章的理性体现在方方面面,工作上思维缜密,碰到任何问题好像都能头脑冷静地做出分析和取舍。
肖齐理解这就是他的处事方式,只好尽量不去想,自己落水后浮出水面的那瞬间,何远章往后看他的那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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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水同事由露营基地的工作人员送下了山,陪同的还有另一位同事,而除了江清池愿意一个人睡以外,没人想独自睡一个帐篷,于是只能空出来一顶。
夜晚,天幕支撑架上挂了露营灯,工作室都是一些年轻人,借着这氛围吃饱喝足后便有了玩游戏的兴致。
于敏敏看着并不打算参与的江清池悄悄递给他一瓶酒,眼里都是同情:“池哥,也别喝太多。”
江清池收回视线,接过她手里的易拉罐,看着她的表情突然有些想笑:“今天谢谢了。”
“谢什…”于敏敏反应过来上午搭帐篷那事,又想到自己好心办坏事,实际上也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有些心虚道:“我还怕你生气呢。”
“想什么呢?”江清池很轻地笑了一下,打开拉环的瞬间涌出一些气泡,顺着罐身流到了他的虎口,过了一会儿于敏敏突然听见他说:“多亏你,让我今天还能凑近点看他。”
于敏敏一怔,突然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江清池和肖齐之间,于敏敏不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端倪,最早的时候,把人带回阁楼,宴会上莫名其妙的冷脸,温居时江清池时刻盯着人的表情,再后来应该是两人分开后,于敏敏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他。
刚好那阵子工作室的合作不是莫名其妙被暂停就是突然被客户取消合作,于敏敏不清楚江清池得罪了什么人,只知道他整天忙上忙下,好不容易把问题和损失解决了大半又突然消失不见了。
于敏敏起初还以为他把烂摊子丢下直接不管了,给他发消息不回,打电话后来也不接了,去阁楼找没有,公寓也早就退了租,后来她在某天路过商场门口时接了一张房产宣传单,她看着上面的小区名字总觉得熟悉,直到晚上要闭眼时才猛地想起来,江清池某天好像开玩笑似的和她说了句:“楼上装修声大到我想买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