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难得神经有些松弛，即便耳边还有一些其他弟子的交谈声，但是这些都无足轻重，不妨碍她尽情地享受现在的氛围。
“沈岁。”
有人在她旁边走下青石台阶，却在走了大概五六个青石台阶以后，突然转过头，仰起脸看着她。
沈岁微眯起眼，试图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找这个人的脸：“……陆青梧？”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正主面前念出这个名字。
陆青梧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但是依然用着他黝黑的眸子紧紧盯着沈岁，这让沈岁挑了挑眉:“怎么突然喊了我名字，你是认识我吗？”
陆青梧一直仰着脸看她。
夕阳落在他向来清冷黝黑的眸子，沈岁却莫名地看出了一点儿柔和。
他抿了抿唇，几乎是慢吞吞道：“半年以前的太极宗。”
玄衣少年的衣角翻飞，沈岁突然闻到了一股草木的微香，玄衣少年说出的话却让她愣住了，记忆翻涌而来，导致她下意识道：“啊，你……”
话戛然而止。
陆青梧看出了沈岁的眼里出现了不解之色，于是他低声道:“半年前，我接了一个紫徽界的任务，被人暗算，导致一段时间里记忆错乱，以为自己回到了以前。”
沈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玄衣少年再度默默盯着沈岁，就在他以为沈岁不会说出什么好久不见之类的话时，彩衣少女却歪了歪头，笑眯眯道:“那你现在还是火系中品灵根吗？”
陆青梧的呼吸微微一滞。
少女的眉眼带笑，还是如初见时那般如春风拂面一般带着融融暖意，甚至在落日即将坠入地平线之时，她的发丝都染上了仿佛能刺伤他眼睛的金色。
可是他却依然强忍着刺痛，拼命睁开眼睛想要看清她的模样。
“岁岁。”
这时，少女的声音冰冷却带着一丝不自然响起。
沈岁转回头，看见谢晚虞走向她，她眉眼弯弯:“师姐回来啦？”
谢晚虞点了点头:“在这做什么呢？”
“我在聊天呢……”沈岁重新转回目光，却发现陆青梧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走的这么快？不是说这台阶还封住灵力了吗？”沈岁小声嘀咕着。
“合着你自己跟自己聊天，”谢晚虞蹲下来，轻轻揉了一把沈岁的脑袋，“还在小声自言自语什么呢。”
沈岁嘿嘿笑了笑。
“我现在要去找师父，你怎么说，”谢晚虞问道，“刚刚墨师兄他们下去的时候，怎么没一起？”
沈岁乖乖道:“等你和师兄呀。”
凝若纤前面来问过她要不要一起回去，被她婉言拒绝了，凝若纤很是遗憾地说:“好吧，本来还想带你去尝尝昆仑界的美酒。”
“那你可以带回来给我尝尝。”沈岁理直气壮的明示道。
凝若纤扑哧一声笑了，然后也揉了一把她的头:“你真是小机灵鬼。”
“那岁岁，你是准备跟我走，还是继续等沈星阑呢——”
谢晚虞特意拉长音的话语打断沈岁的思绪。
沈岁看向谢晚虞，向来冰冷如霜的少女在此刻身上终于出现了该是她这个年纪才有的感觉。
这让沈岁露出笑容，但是她说:“啊，连师姐你都可以离开了，那我还是勉强等等可怜的沈星阑吧。”
谢晚虞的脸上没有出现意外的神情，她甚至还拍了拍沈岁的肩膀，然后嘴里不知道在哼什么调，轻快地走下台阶。
直到沈岁看着她离开自己的视野。
“青霜，青鸦能把衍神宗以及附近山脉的大致方向给全部记住吗？”沈岁想起了自己有时忽准忽飘的方向感，然后问脑海里的青霜。
青霜啊了一声:“可以。”
于是一直在放哨的青鸦扑棱着翅膀，开始飞旋在衍神宗的山脉上空，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沈岁则坐在台阶上昏昏欲睡。
不知过去多久，久到她下意识地惊醒时，却发现自己趴在少年不算宽阔的背上。
少年正背着她一步步走下台阶。
衍神宗的夜晚很是宁静，但是还能听见微弱的虫鸣声，而那一轮被浸在水雾之中的明月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眼前。
沈岁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心境，这种心境远比前面一个人独处时更加松弛，也远比前面跟其他人相处时更加自然。
她能听见背着自己的少年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声，也能听见背着自己的少年温和又平稳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沈岁突然明白了什么，而她也在这一刻同样知道，自己以后会为了这个甘愿粉身碎骨。
但，这有什么好怕的呢？
沈岁默默地抱住沈星阑的脖颈，然后将脸贴在沈星阑的脖颈，轻轻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