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不通,盛意干脆沉默。
两人在病房里各自安静地待着,傅霁寒双腿交叠,随性自然地靠在沙发上看报纸,不一会接到一个电话,面色变幻几番,起身出去了。
盛意想趁着这个间隙去散散步,他掀开被子,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傅霁寒站在走廊尽头接电话,背对着他。男人身量高挺,肩宽腿长,深黑色的衬衫贴着他紧实的肌肉,随接电话时的手臂动作而抻出一段紧致凌厉的线条,气场强大到让人望而生畏。
几月来的很多个夜里,他都是用这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和压迫与盛意亲密相处,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盛意毫无反抗之力。
他快步往另一头走去,甚至想过就此逃掉好了,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转角出医院大门时,盛意撞上一个人。
“请小心。”
说话人的嗓音温柔又熟悉。
盛意在这人有力的搀扶下抬起头,圆眼一怔,意外地开口:“伯特先生?”
对面的人一身白大褂,上衣口袋挂着科室的牌子,盛意没有仔细看。时隔多年,即便已经年近四十,他依旧像往日一样英俊。
伯特也很意外会在这里碰到很多年前的一个病人,他不仅记得盛意,而且记忆深刻。
“盛,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伯特先生。”盛意笑起来,显得很高兴,“你怎么会来中国?”
伯特五官带着欧洲人特有的深邃,一双眼睛像大海一样湛蓝,说话间让人感到成熟又可靠:“我被安排来到中国交流学习,这是我任职的医院。不过很快就要结束了,大概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回伦敦去了。”
“这么快?”
“是的,”伯特将盛意打量了一番,笑着用新学的蹩脚中文说:“盛,你成长了。”
他可能想说你长大了。
刚出国时,盛意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大学生,脸上稚嫩又青涩。一晃九年多,那些张扬漂浮的少年气都沉淀下来,变得成熟又温和。
伯特又说:“你脸色很不好。你回国以后,身体如何?有没有每年按时复查?”
盛意说:“谢谢您的关心,我一切都好。”
“有件事情,我一直很遗憾。”伯特从上衣口袋拿出他的手机,“这几年我一直尝试联系你,但你的电话似乎已经注销了。现在我能得到你的新联系方式吗?”
盛意想说没问题,念出现在的电话号码,伯特低头点了几下手机屏幕,对他说:“在中国,我的同事都用微信彼此联系,我想你也是。能方便加上你的微信吗?”
“当然。”
两人在医院楼下散步,阳光好得出奇。提起离开英国前的原因,盛意似乎不愿提起,但还是说:“我想让我爷爷落叶归根。”
其实不止这些。伯特看他一脸心事重重,礼貌地没有多问,只是对提起他的伤心事说:“我很抱歉,盛。”
两人又聊了一会,盛意脸色疲惫起来,伯特绅士又幽默地说:“我可以借一把轮椅送你回去吗?”
盛意又笑起来。
没过一会,伯特有工作上的事情不得不离开,临走前他邀请盛意说:“有时间能请你喝一杯咖啡吗?”
想起傅霁寒对他的掌控欲,盛意僵了僵,迟迟没有回话。伯特幽默地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有时间请我喝。”
盛意终于笑了,会心地点了点头与他告别。
他独自在椅子上坐了一会,直到傅霁寒阴怖着一张脸找过来,强压着怒火,焦急地看着他:“乱跑什么?”
盛意攥紧拳头,疲惫无力地说:“你还打算关着我多久。”
傅霁寒想起李明时的那些叮嘱,顿了顿,放低了身段说:“只要你乖一点,盛意。别再惹我生气,否则我怕我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盛意知道,不论对于从前的傅霁寒来说还是现在的傅霁寒,放低身段都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他又止不住心软,又想起那些苍白而无法解释的往事、想起自己的过错,最终软下了调子:“……好。”
傅霁寒目光怔愣半晌,有过片刻的失神,下一秒打横抱起盛意,吓得盛意一声惊呼:“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傅霁寒下颌线紧绷,午间阳光穿过树梢,斑驳地落在他冷冽的侧颜,凭添了一分暖意,他开口:“不是不喜欢医院吗?那带你回家。”
车子一路疾驰回到杭湾君庭,从下车、进电梯到坐回沙发上,盛意几乎脚没沾过地。
这几天,傅霁寒态度有所缓和。除了必须跟他睡在一个房间之外,在那件事情上没再强迫盛意。两人像回到最初领结婚协议的那几天,变成一对时而客气时而亲密的夫妻。
白天盛意在客厅看电视或在阳台晒太阳睡午觉,傅霁寒则在书房处理工作。吴妈因为儿子要手术了,请了长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