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记得徐云锦的名字,记得藤南小区那场大火。
意识到自己再次被欺骗了,盛意生气地拂开递到自己面前的水,玻璃杯碎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傅霁寒下意识去看那水有没有烫到他,确保没事后才松了口气地说:“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盛意甩开他的手,眉头拧得很紧,“可是我刚刚就问过你了!”
“我……”他没什么底气,嗓音发虚:“我怕你知道了,会赶我走。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离开。”
“我不用你管。”盛意冷冷地偏过头,耳侧的头发被折得飞翘,滑稽地横出来,“既然你已经恢复记忆了,答应过我的事情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傅霁寒伸出手想要摸摸他,却只敢停滞在半空。他垂下手,苦涩地笑了一下:“答应你的我一定做到。以前的事情都是我混蛋,你想让我怎么做怎么疼都行,但不要让自己出事。”
傅霁寒这辈子没怕过什么人跟事,可眼前人咳嗽一声他都会吓得心惊胆颤。过去一年来,他时常梦见盛意躺在大火中、躺在病床上失去生机的模样,这几乎已经成为他人生中最无法释怀的噩梦和阴影。
这辈子都不能再经历第二次了。
到此刻,他几乎立刻跟心中那点阴暗的想法妥协了——只要盛意开心、健康,不论他在哪里、跟谁在一起,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现在盛意正在气头上,傅霁寒不想让他情绪更加激动,把甜粥放在桌子上后默默地把地上的狼藉收拾了。
“好好休息,相机和电脑我给你放在桌上。”说完这些,傅霁寒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他走后,盛意看了看那碗粥,还是撑着力气喝掉了一点。他没用勺子,捧着碗喝了几口,鼻子一酸,几滴清泪顺着秀挺的鼻尖砸下来。
盛意一只手揉去眼泪,低声警告了自己一句:“他是骗人的。”
别再心软了。
室外的天气又开始阴沉下来,洱海上升腾着薄薄的雾气。
过去半个小时,盛意收拾好背包,沉默地推开屋门。这里毕竟是傅霁寒的房间,他下午打算回家再修图。
房门打开,一直站在屋门外的人焦急地迎上来,目光紧随着他:“还难受吗?”
盛意脸色勉强恢复了一点血色,他回头望了望,客气地对傅霁寒说:“谢谢,我好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杭城?”
傅霁寒知道他是在催自己走,“能跟你一起过个年吗?”
盛意仰头看他:“徐云锦在催你。”
“不用理会她。”傅霁寒神色烦躁。
顿了顿,盛意还是对他说:“你回去吧。”
盛意扯了扯背包的肩带,低着头从他身边经过。然后绕着院子里的石子小路往外走,轻轻拉开院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傅霁寒的视线里。
下午两点多的公路上行驶过几辆车,顺着环西路蜿蜒向前,缓缓消失在道路尽头。在外漂泊的人纷纷归家,开始着手与家人过一个幸福团圆的年。
傅霁寒在原地站了很久,冷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得刺痛。
接下来三四天盛意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傅霁寒只敢盯着聊天框发呆,发出去的早午安都石沉大海。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像现在他不论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盛意不要他了这个事实。
傅霁寒时常盯着左手无名指的两枚恍惚,骨节分明的手掌缓缓收紧,最终只握到一片空荡。
葛阳村村长知道他出院后过来看过他一趟,顺便提起盛意说:“哎哟您看我这眼力见儿,我是真没把您和小盛想到一块儿去。您住院那回,小盛刚从宁市赶回来,觉都来不及睡就来看您。看得出来您二位感情甚笃!”
“他…”傅霁寒愣了一下,“他那天很着急吗?”
“可不!”村长说,“我打电话给小盛的时候,听他声儿都快睡着了呢。”
傅霁寒目光霎时亮起来,颇有些死灰复燃的生动。但回头一看空荡的微信聊天框,一颗心又死寂下去。
村长看他表情不太对,猜测着说:“你们吵架了?这年头夫妻吵架那是床头吵床尾和,没什么过不去的。回头我见了小盛帮您劝劝和!”
傅霁寒默了默,狭长的眼睫垂下来:“不用了,我们已经在走离婚程序了。”
村长瞳孔地震。
夫夫难道是床头吵床尾就离吗?
这个天没法聊下去,村长随意再寒暄了几句,临走前嘱咐傅霁寒说:“这几天我没怎么看见小盛,您要是见着他,替我带一句。后山那地儿前些日子不是起了火在整修么,这火主要是因为自来水厂的一名员工抽烟没熄了烟蒂,就随手那么一丢。冬天天干物燥的你说,可不一吹就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