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话短说,就是个需要活人献祭的阴毒术阵,且这个献祭者还非是常人能胜任的,一般打仗打得你死我活之时才会放这种大招,我也许多年未见过了——”
寒容与手臂略微松了些,蹲下身在草丛间摸索着什么,神色逐渐凝重起来:“看来只能先去下面避一避了。”
“……下面?!你是说地、地宫?!”
钟淳被振聋发聩的塌陷声震得耳膜充血,只闻一声轻巧的“咔嚓”声,仿佛什么机关被旋动一般,整个人霎时往下陷了几寸,还未来得及张嘴,便直接被寒容与塞进那只容一人通行的井口密道中。
寒容与回头望了一眼还在迅速扩张的裂缝,低声暗骂了一句,转身也跳进了那暗藏玄机的草丛之中。
“嘭!!——”
那机关上的玄鸟木雕的眼珠转了个圈,那扇通往地宫的密道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重重地阖上了青铜暗门。
大地震颤不休了良久,才渐渐恢复了伊始的平静。
守陵人的双眼黯然无光,尸体滑至雪上,轻得像一片纸,方才中了死生蛊的禁卫们仿佛群龙无首般,在雪地里迟缓地走了几步,被温允挥扇射出的金针一一放倒后便不再动弹了。
“丞相……”
温允“唰”地收回手中泥金折扇,看见满身血污的张鄜,面色有几分忧虑:“殿下他……”
“寒容与在他身边。”
张鄜俯下身,以剑尖在手背上割出一滴血,只见那青白紫胀的尸身倏地疯狂扭动起来,却被他的手掌狠狠抵住额心,不多时,竟有只拇指大小的蛊虫从那眉间破开血肉弹窜而出!
温允瞳孔骤然一缩,却见张鄜目光如电地掐紧那不断挣扎的小虫,直到那东西彻底咽了气:
“这是死生蛊的幼虫,才出世不足一月,而且准备得很仓促,看来此番刺杀应当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温允道:“成虫与幼虫有何区别?”
张鄜眉宇渐沉:“成虫的存活期会比幼虫强,所以威力也更加不容小觑,但同时对操纵母蛊之人的要求会更高……”
他话音一顿,忽然问道:“三殿下此刻在何处?”
温允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静妃,小声道:“依大人指示,自他出京时便一直派人盯着,都是信得过的人,每日都有往回传信,昨日说车马已经到阳岭了。”
张鄜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对一旁的王襄道:
“方才那是‘三尸阵’,守陵人只是其中一个阵眼,还有两个不知藏在什么地方。此地不宜久留,王襄,你先带静妃娘娘回宫安顿。”
“遵命!!”
“温允。”
“下官在——”
张鄜闭了闭眼,道:“四殿下现下在何处?”
温允虽不解,但仍回道:“四殿下与陛下在降灵庙祈福……莫非陛下那儿有危险?!”
“降灵庙,降灵,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张鄜道:“温允,我命你率金吾卫十二卫速去降灵庙保护圣驾,恐怕我们已不知不觉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什么!?”
温允面上惊愕,但却言听计从地上了马,重重地一勒马缰:“——那丞相、您呢?”
张鄜沉默半晌,腕间紫檀佛珠上的血一滴滴地垂落雪中,凝成一小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原来如此。”
他很淡地笑了一下,面色却冷得令人胆寒:
“为了困住我,这些人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
“咳、咳咳咳!!——”
钟淳被一阵陈年旧灰呛得灰头土脸,扶着腰缓了半天才爬起身来。
而一旁的寒容与面色也不大好看,借着光滑的墓壁将自己被树枝刮花的脸左照右照了一通,哀嚎道:“老子花了好几年才炼制的冰肌玉肤丸!还没看出效果便被这破树杈给全毁了!要是真毁容我就不活了——”
钟淳嫌弃地拍了拍衣角:“寒大夫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姑娘用那些养颜补物么!”
寒容与“啧”了一声:“一把年纪怎么了,就是一把年纪了才要多保养,你瞧瞧我这脸,比那年方二八的小美人都白,我要是不说,谁知道我比张鄜还大了一岁?你看张鄜那手多糙,我的手多嫩……”
钟淳无声地白了他一眼,往两人的身处之地望去。
只见面前的石门前立着一对形态各异的漆彩石俑,两者头顶发髻如冠,面上怒目圆睁,一副十恶不赦的凶悍模样。
与在无色天上看见的那些身披璎珞宝饰的邪神菩萨不同,这两尊石俑面相虽不讨喜,但身着的确是正儿八经的兜鍪明甲,脚下踏着兽面人身的夜叉,肩上披膊更是殷红如火,一身威德刚正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