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扮作陶杌时,与圣上谈起季山河可能被人诬陷时,圣上骤然冷淡不悦的神情,隐约感觉,“季山河”在圣上跟前,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这一通比较下来,倒显得沈言格格不入起来。要说对方媚上,宁愿脏了手,也要折辱他,可除了诏狱那次,旁的时候,对方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反倒是像……逢场作戏。
那家伙,到底图什么?
他这般硬邦邦的身子有什么好垂涎的,疯了吗?
最后一个馄饨塞进嘴里,已经有点凉了。
鲜美的食物顺着喉咙没入腹中。却不抵那碗寻常的面食。
擦拭着嘴角,拉起纱巾,季山河别眼,心里怒骂。
季山河啊季山河,难不成你还当真摔坏了脑子,受辱成瘾不成?
余光却见一个魁梧的身影,醉醺醺地走出了巷子。星目一凌。
正是传闻中状告他的副将。
“老板结账!”
扔下几个铜板,季山河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了上去。
风月楼?
他愣愣地看着正门,被桃色绸缎簇拥的牌匾,惊疑不定,站在门口,还能隐隐闻到脂粉香,靡靡之音,女儿家的娇笑声传来。
青天白日的,朝廷官员,独上青楼?
“快,通知督主去。”侧门,蹲守盯梢了许久的陈赦终于看到了目标。强压住兴奋,不动声色地用手势示意混在人群中的一众番子继续待命。
东厂内侍勾结外臣外售粮食一事,当事者自缢,明面上瞧着是结束了,可区区一个八品小官,又是穷苦出身,如何有能耐贿赂得起督主曾经的心腹,又有什么渠道,能大量购置米粮,瞒天过海?
其后,定有主使。这会儿可算是被他逮到了。
就算没有,这朝廷命官狎.妓宿娼,一经发现,轻则仗打六十,重则可是要被罢官免职的。
这样一想,陈赦不由幸灾乐祸。
这会儿,我看你怎么逃!
第071章 东厂督11
一想到刑讯逼供,世人大概会想到……
昏暗阴冷的地牢。
手脚被束,吊起来的犯人。
喷溅的血迹。
沾了斑驳血污的刑具。
以及,残忍狠毒,以折磨犯人取乐的酷吏。
寥寥几笔,画出常用的几种刑具。
或许很多人认为,只要够心狠手辣,狠的下心去磋磨,刑讯跟杀鸡宰豚一样,也没什么了不起。
这断了腿,中了箭的野兽哀嚎起来,哪个不比人凄厉?
殊不知这里头也有许多门道。
笔锋落下,顿笔,沈言看着纸上还未干透的墨迹,若有所思。
说不准就成绝笔了,放开了写也未尝不可。
稍作思量,又开始写起来。在刑一事上,鲜少有相关著作,寥寥几笔,也是和法一道,通常是有人犯了罪,官员判了刑,才能用刑。
像他这般,不谈法,只谈刑,那就是私刑。
刑罚有很多种,西周就开始有分轻、中、重刑,又以五刑为主,往后的刑罚虽是“推陈出新”,但总的也逃不开这几种。
墨、劓、刖、宫、大辟。后来改成了笞、杖、徒、流、死。
沈言觉得这里可分为新旧五刑。
旧五刑基本上是“肉.刑”,以残害肢体为主,也是古往今来酷吏逼供惯用的手段,无论是视听,还是身体的疼痛,都会给犯人带来无尽恐惧。
相比之下,新五刑要温和一些,一般而言,对身体不会造成不可回转的伤害。
如此,稍作分类。除了大辟,也就是死刑外,生刑有三。
重刑,以他一家之言,就是侥幸没死,但也半身不遂的刑罚。与刖相近的膑刑,首纳其中,笞、杖也能算是。
轻刑,更多的是对犯人尊严身份的折辱,像是传闻中上古时期“象刑”的改良强化——
象刑,象征性地惩罚,用服饰区分罪犯以辱之。
——包括墨刑,在脸上刻字,用墨涂黑。髡刑,士大夫代替宫刑的一种刑罚,刮胡剃发。
至于中刑,就处于轻重两者之间。
身体残缺,遭受侮辱,但不影响往后日常活动,像劓、刖、宫,徒、流,也就是削鼻,砍足,宫刑,充奴,流放。笞、杖也能算是,区别只是轻重。打脊背,打臀股,重了残废也是有的。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这洋洋洒洒写了一大通,还没进入正题,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兴致,这会儿倒是没了。
沈言捏着毛毫,有心想要精简一点,又觉得处处都是要点,马虎不得。看到宫刑,他双眼微眯,添了几句上去。
男子去势,女子幽闭,是为宫刑。
然而,锦帛动人心,为搏前程荣华,民间私自阉割入宫的人也不少。
“啧。”姿容灼灼的男子轻咋一声,放下笔,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