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望着天空的视线,抬起手摸摸他的脑袋,半是调侃地哄他:“原来你还怕打雷呀?乖哦,不怕不怕。”
又是一道惊雷,刺耳响亮,毫无征兆,炸得我心一紧,不由得又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暗沉天色。
也许那不能用暗沉来形容了,它如同世界末日,五百年前的画面重现,太阳被吞噬,黑暗笼罩大地。
我有某种预感。艾尔海森也许也有。
他扣着我的后脑勺,突然吻了上来,激烈而强硬地掠夺一切。他的手臂压在我的后腰上,拥抱得很紧,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很不好受。我有些想要推开他,手指搭上他的肩膀,最终还是没有推开,而是抱住了他。
如果这是最后一个吻,那么再怎么疯狂也不为过。我们对对方的所有怜惜与愤恨、对命运不公的抗争与顺从,全数交织在口舌中,被吞咽下去,点燃身体里的火焰,燃烧这一生命以作烛火。
暴雨顺着风的方向击扣着窗户,呼唤着我,冰冷的潮湿气息也从屋外渗透进来,冷眼旁观。这个吻最后变得很温柔,他抚慰过我有些麻木的舌尖和红肿的嘴唇,顺着我的气息,是安抚,也是支持。
这所有的过程好像他一如既往的态度,不赞同我的做法,但却始终支持,还会为我改掉计划中不合理的漏洞。
在雨声中,家门忽然被敲响了。
艾尔海森松开我,摸了摸我的脸,垂下来的蓝绿色眼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亲在了我的眼角。
我眨了眨眼,有些难过,有些悲伤。他拭去我眼角的湿意,道:“哭什么。都到这一步了,你该想想之后会遇到什么,别目的没达成,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不会的。”我抱了抱他,“我会活着走向我该有的结局。”
我们放开彼此,走到门口。
荧孤身一人站在屋檐下,撑着一把伞骨莹润的黑伞,视线越过我看向艾尔海森,倏忽以后,又落在我的身上:“告别的话说完了吗?”
我想了想,回头又抱了一下我的爱人,说:“我爱你。艾尔海森。”
他抿着唇低下头,眼里的红色沉甸甸的:“我知道,我也是,一直很爱你,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我笑了起来。有这样一个回答就很好了,我感觉一切都圆满了,信心十足地转头对荧说:“走吧!”
我走进她的伞下,一起步入雨幕中,雨珠噼里啪啦地打着伞面,伞下的世界被雨声包围。我抬起手和艾尔海森说再见,他看着我,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我没听见,但想来是一些我爱听的话。
是不是都不要紧,这一启程,就是再也不见了。就像他相信我能做好我该做的事情,我相信他也会做好我交付给他的事情。
而离开最后的避风港后,我问荧:“神战开始了?”
她声音淡淡:“天空岛上的对峙已经展开。”
“我们需要做什么?”
“夺回天理维系者封存的我和哥哥的力量。”她冷冷地说,“我会带着你一起去,尽量避开神战,让你活到最后。你记得跟紧我,或者,跟紧哥哥。”
我点头说好。
荧的面前忽然出现一道破空的漩涡,如同星空般流转,她拉住我的手,带我一起走进那道传送门中。
一进入漩涡之中,我便听见了来自遥远天外的声音,好像是星空的呼唤,又像是无数人的低语,切切嘈杂,听不太清,仔细去听时,反觉头脑晕眩。
荧用力地握了一下我的手指,我才从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抽身,努力地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明一些。
而从漩涡中出来之后,我们便站在了一条无所凭依的空中长廊上。在这里更能看清楚远处的深绿色风暴和紫色雷鸣,某一处天空是昏黄的,巨大的陨星从阴云中挤出,斜向朝向地面。
我似乎看见冰封万里,雨落即化为冰冷的刀锋,火蛇流淌在坚冰之上,燃烧芳草,而植物疯狂生长。
但暗红色的锁链无视一切攻击,如同更高维的神明之手,撕裂空间,吞噬神力。
这就是神战……?
我感觉好冷。
荧扔掉伞,拉着我沿着长廊往远离战争的方向飞奔。她的动作太突然,我脚下踉跄了一下,匆匆忙忙跟上她的脚步,在烈风中问:“我们该去哪里?”
“我能感应的到,”荧大声说,“它就在那些建筑的正中央!”
我抬起头看向空中廊道的尽头,隐约觉得这条路十分眼熟,好像在这条路的尽头,应该有一扇门。
我们在暴雨中狂奔,沿着漫长的道路来到断裂处,荧带着我就地一跃,像是安装了弹簧一般飞上天空,落在另一处石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