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尧和医生呆在房间里,通过显示器看着别的成员的一举一动。喳喳他们全都穿上了厚重的黑色袍子。袍子还有大大的兜帽,几乎遮住了整张脸,黎尧只能从体型上分辨出谁是谁。
五个人走成一排,而他们身后是一辆带着轮子的木头牢笼,里面站着几十个活人,这辆囚车完全是被五个人用无根绳子拖着走的,绳子勒在五个人的肩膀上,体型最大的雷罡为了减轻别人的负担站在最中间,但是别人也并没因此偷懒,黎尧看见身形最小的喳喳露出的手背上,细弱的青筋都浮现了。
不管有多么高尚华丽的借口,拖着同胞去送死这点,是没法含糊过去的。
而在五人面前不远的地方,是几个骑着马的牧人,为首的五代表情倨傲,一双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辆囚车,好像是对这样的情形十分满意,除他之外的四代丧尸在外观上虽然也接近人类,不过每个都双眼浑浊表情狰狞,由于眼睛的缺陷,四代的嗅觉异常敏感,闻着新鲜的肉味,很多四代已经做出了留下涎水的丑态。
喳喳更加用力地握住粗糙麻绳,手心被磨得生疼,但就算是那样也完全没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亲手带着自己的同伴去送死,这是人做的事情吗?
做了这种事的自己,还有什么理由能活下去?
真是……罪该万死。要是能在这里杀掉这些人的话,大家不就不用死了吗?
要是……杀掉的话……
喳喳咬着牙,压抑着自己的哭声。这群丧尸,凭着五个人的手段并不是不能除掉,但是现在的人类还远不足以和整个丧尸社会抗衡,在时机成熟之前,他们只能忍,要是这些丧尸出了什么事情,得救的会是那些人,要付出代价的却是整个垃圾区的人。
她很清楚这点,所以尤其不甘,身体被气得一阵阵颤栗,却没有丝毫办法。
这一段距离仿佛特别漫长。
囚车轮子的吱呀声时不时响起,车里的人都抱着觉悟,没人哭喊也没人说话。
宋琪雅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即使她无比希望自己手中握着的不是麻绳,而是一直陪伴着她的枪支。
喳喳漏出的哭声像是长针,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冷静……冷静下来,宋琪雅。
仿佛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般,宋琪雅使劲地咬着牙直到腮帮都发麻也不放松力气。
作为一个狙击手,她总是提醒自己要冷静,那是狙击的基本素质,稍微不集中精神就会错失机会。但是现在她真想自己别那么理智,能有勇气直接杀死面前那群牧人,不再忍受这样的侮辱。
但是她也很清楚地知道,那是做不到的。
来祭祀的这五个人无不强大,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真切地体会到了无力感。
弱的不是他们,而是整个人类。所以不能动手,所以必须要看牧人的脸色。所以,要将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们带去送死。
所以只能当个沉默的刽子手。
黎尧不在现场,体验终究是差了点,而且他对之后会发生什么也没什么概念,他只不过看着五个人拖着囚车来到了另一群骑马的人的面前。
牧人们挑剔地打量着囚车里的活人,不屑地谈论着,这时候黎尧注意到囚车里居然也有他认识的人!
就是那天会议上对他很好的老者,刘老先生。
“刘老先生……”黎尧指着显示器惊愕道:“他不是很受大家尊敬吗?地位也……”
“那又如何。”医生打断了他,“刘先生很老了,他是主动成为牺牲者的。”
“他会被活活生吃吗?”
“他不牺牲,就会有别的人牺牲,既然都是生命,你也不用惋惜太多。总要有人承受这一切。”
“………”
牺牲者中有认识的人之后,黎尧看着监视器的心态又有了变化,囚车最终被拖到了牧人面前,那些四代丧尸纷纷跳下马来,急切地奔向了囚车,粗暴地打开了笼子,随便拖拽出一个人来,毫不犹豫地直接挖出人的眼球,放在嘴中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囚车里的人本能地大喊大哭起来,那些被强制挖去眼睛的人扑倒在地,从空洞眼球中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沙地,有几个年纪小的就算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也还是怕了,反悔大喊:
“啊啊啊啊——我不要啊,我不想死啊!!!带我回去!!”
那五个人只是背对着他们跪坐在囚车前面,按照要求一言不发。
喳喳的喉咙哽得很疼很疼,黑色兜帽下的眼泪止不住地掉。
”我不要死啊——啊!!!!救命!!!!”
牺牲者们的惨叫和四代丧尸猖狂的笑声在耳边犹如魔咒,宋琪雅的肩膀剧烈抖动起来,过去黑暗的往事再次被唤上心头,要不是跪姿,恐惧感和无力感也绝对让他她没法保持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