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个曾经活生生的人,怎么会被遗忘呢?
她虽然躺在那里,说不了话,做不出动作,可是她姓傅,她是傅南依,是傅砚辞的亲妹妹。
她之所以还能活着站在这里,是因为傅南依替她挡了那颗子弹。
就算柳建元是幕后推手操控了这一切,可傅南依,终究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
傅南依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
傅砚辞说得没错,因为她的自以为是,因为她所谓的牺牲精神。
对此,她百口莫辩。
她只能任由这些犀利的话语将她的心脏戳得鲜血淋漓。
愧疚和恐惧像是从水里面伸出来的密密麻麻的线,将她一点点缠绕,一点点带进那深沉的湖底。
“傅砚辞……”顾言溪的声音突然恢复平静,或者说,趋于机械。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得到后的失去,真的比短暂地拥有更痛苦吗?”
真的吗?
“是!”傅砚辞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很痛苦。”
他像是被什么扼着喉咙,声音嘶哑低沉得可怕,又像是被逼迫着一字一句才挤字道:“顾言溪,我不愿意跟一个……快要死了的人结婚!”
恐惧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
这一刻,他分不清,自己不能接受的到底是“结婚”,还是“她快要死了”。
第545章 我会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提出退婚
从被海上意外中拯救,她吻他时候的一眼万年,到他漫长的暗恋追逐,再到现在他声音嘶哑的“我不愿意跟一个快要死了的人结婚”。
傅砚辞一刹之间变成了顾言溪无比陌生的样子。
她看着这样的他,有一瞬的晃神,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好。”
她说“好”。
“听你的。”
顾言溪瞳孔一片漆黑,声音平静温柔得可怕。
“你不想结,那就不结。”
顾言溪抬起左手,细白指尖上那枚订婚戒指在日光的照射下分外夺目。
她用右手捏着戒指将其取下,递到他眼前,说:“傅砚辞,我理解你对我的痛恨和无奈,我也能理解你的难过,你说得对,跟一个要死的人结婚毫无意义,还不如不结,也好过一场空欢喜。”
“戒指还给你,这样也好,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用总是提心吊胆地去想,我死以后你该怎么办。”
“我会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提出退婚,从此以后,我就不耽误你了。”
顾言溪的话在空荡的房间里清晰地响起,傅砚辞心窝像是被人击了一下。
不仅如此,连呼吸都像是被扼住了。
不知何时,那枚由顾言溪亲手摘下来的订婚戒指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他怔怔地看着手心,眼睛像是被一层雾给盖住了一样,看什么都模糊。
等到再抬起视线的时候,顾言溪已经不见了,只有办公室门合上的声音提醒着他,她走了。
傅砚辞克制着胸腔里不明显的慌乱,将戒指死死地攥在手心里,通红的眼眶里噙满了泪。
男人的身影像是被一寸寸掰断了一样,一点点塌下来。
他站至浑身发冷四肢僵硬,直到身后传来关皓的声音。
“傅总!医生说傅小姐的呼吸节律发生了变化,心率有逐步放慢的趋势,血压也在明显下降!”
傅砚辞猛地抬起头,脸色一片惨白。
傅南依在这近半个月的时间里,状况时好时坏,傅砚辞不得不放弃把人放在家里休养照顾的措施,直接在离傅氏最近的医院给她定了特护病房。
心率变慢意味着什么傅砚辞很清楚,他立刻就动身去医院。
……
凌晨一点。
傅砚辞跟傅阳城刚从特护病房出来,不远处的黑暗中便走出一道影子。
顾言溪在安全通道里等了将近四个小时,看着那些医生忙忙碌碌地进出傅南依的病房,直到现在。
看样子,情况应该是暂时稳定下来了吧?
病房里留了两个特聘护理人员,负责监测病人的实时状况。
顾言溪一进去她们立马就抬头看了过来。
两万一个月的护理人员是有眼力见的,打过几个照面就知道这位人称“顾小姐”的少女是病人的好朋友。
“顾小姐,傅小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您不必担心。”
“嗯。”顾言溪点了点头,走近病床,“我跟她说说话。”
两个护理人员相视一眼,立刻离开了病房,带上了门。
顾言溪缓缓地走至傅南依身边,好像床人的人能听得到她说话似的,安慰她:“傅南依,别怕,你现在没事了。”
病房内的灯光刺眼。
那张顾言溪每一次探望时候都要盯着看许久的脸还是一如既往地苍白,唇色已经呈现发紫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