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泉心里如明镜,却并不点破,又或者说,幻想有侥幸存在。
她只是沉默地翻看结婚时的照片,一遍又一遍。
岑望比同龄人要早熟一些,他敏感地感知到:母亲勉强扯出的笑容,和父亲敷衍至极的态度。
但事情突然有了转机,岑宗哲就像是幡然醒悟,给林初泉一口气买了好多衣服和首饰。
像是在刻意地补偿什么。
但林初泉却开心不起来,渐渐变得有些呆滞。
于是在一次下午出门,去超市采购时,林初泉魂不守舍,疾驰的车将她撞飞出去。
鲜血泅红了岑望的眼睛。
后来岑望才知道,西装革履、成熟稳重的岑宗哲在生意场上结识了一名女性,对方年轻美艳、热情奔放。
名利双收、人人敬称一句的岑总,早已动摇了年少时的赤诚和纯粹,陷入他人的温柔乡。
或许是倍受良心谴责,他意识到了错误,及时止损。
践行了“心动是本能,忠诚是选择”的原则,与那个女人就此切断联系。
但一切为时已晚。
岑望那时极端地认为,岑宗哲就是杀人凶手。
他为此和他决裂,周末出去找兼职,却因为未成年没有店家要他。
他倔强地刨出所剩无几的压岁钱,宁愿啃一个月馒头,也不愿花岑宗哲一分钱。
外婆心疼岑望,就接他过去一起生活。
他有时看着镜子里那张,和岑宗哲有七分相像的脸,也会止不住地厌恶自己。
岑望想在身上留住林初泉的影子,所以他有意控制自己的成长方向,朝着母亲的性格发展。
当外婆每次红着眼眶重复:“小望越来越像你妈妈了。”
岑望就稍稍用力回握住外婆的手:“我代替妈妈陪着您。”
直到要升高中,他在门口听到岑宗哲近乎祈求地对外婆说:
“让小望回淮城吧,那里教育资源好。”
“我是他爸爸,我也想…和自己的儿子相处相处啊。”
岑望大步迈前,抛出去的话毫不留情:“用不着。”
外婆没说话,却在晚上悄悄进到他卧室,用有些粗糙的掌心抚摸他的脸:
“小望去吧,好好学习,就当是为了外婆。”
“你长大了,明事理了。你妈妈的事,你爸爸也不想看到的。”
顿了顿,又有些哽咽地补充:“外婆不想自己不在以后,你又一个人了。”
他红着眼,背脊微弯,克制着发沉的情绪,“嗯”了声。
岑望从回忆中抽离。
他拉开抽屉,把相框倒扣,轻轻放了进去。
第8章 需要我帮你解吗
次日周六。
纪昀揉着眼睛爬起来,拖着声调大喊:“妈——我今天——要去同学家做作业——我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了——!”
纪妈头也不抬:“别搁那儿吹了,省省力气下床吃饭吧。”
纪昀不服,光着脚“噔噔噔”跑到纪妈跟前:“我说真的呢!你别不信!”
“穿鞋去!”纪妈一巴掌拍在纪昀屁股上。
力道不重,但响声清脆。
她老老实实回卧室穿好了鞋。
纪昀回到厨房,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黏在纪妈身上,嗅了嗅饭菜的香气:
“妈,你做糖醋排骨啦!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纪妈声音冰冷,眼底笑意却藏不住:“少贴金了,我是打算把你喂胖,就把你卖给杀猪的。”
纪昀平常和纪妈就是这种插科打诨的相处方式。
她不以为意,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自夸道:“那我也是最贵的那头小猪!”
纪妈不搭理她。
“哪个同学啊?”
纪昀腮帮子鼓鼓,说话含糊不清:“就澄澄家的新邻居,和你说过的,年级第一唉,这我可得和澄澄去取取经。”
纪妈十分了解女儿的德性:“你取什么经?玩乐心经?”
纪昀一脸不屑,故作深沉:“nonono,你女儿我早不追求那些肤浅的东西了。”
纪妈虽然对这话持有98%的怀疑度,但难得见纪昀这么积极,还是叮嘱了几句:
“那你好好跟人家学,学得晚了我去接你。”
纪昀闻言,幸福地又盛了两碗饭。
饭后,她乘地铁又转了趟公交,来到姜喜澄家。
他们全家正围坐在餐桌前。
姜父单位工作繁重,一个月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
方兰忙着升职,这段时间也总加班。
所以,要不姜喜澄放学独自待着,要不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忙里偷闲赶回来陪她。
直至周六,一家三口才好不容易聚一起吃顿饭。
“小昀来啦,一起坐下吃!”方兰热情招呼她。
纪昀笑着摆手:“我在家吃过了,阿姨。”
等姜喜澄吃完,方兰拿出两个备好的饭盒,都满满当当装着生煎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