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庭霑闭着眼,听着身旁的人呼吸轻缓,久久没有动作。
时间的流逝在黑夜里变得难以衡量,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侧的人轻轻叫了声:“小叔叔?”
盛庭霑缓缓睁眼,喉间滚出一声:“嗯?”
“忠伯和吴妈是夫人特意叫来……”黎婳不知道该用哪个词语,若说监视,遣词又未免过度。
盛庭霑理解她的意思,“算一方面,时机仓促,她不是完全相信我是真心顺她的意成家。”
尽管他一步一步,掐准时机,让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但老太太知道他这些年的态度有多坚决,短短一个月就扭转,难免让她心生疑窦。
遣返李妈时,他本可以直接点名要人过来,特意让那边帮着安排,就是故意为之。
老太太把忠伯和吴妈安排过来,他就知道她没有全信。
“另一方面是,对于能否经营好婚姻,她对我持怀疑态度,怕我对你不好。”毕竟他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这一步迈得太大。
黎婳呼吸放轻了,抿了抿唇,“那……忠伯和吴妈要什么时候才回老宅呢?”
床铺微颤,盛庭霑侧身和同样侧躺的黎婳面对面,未闭合的窗帘投进一片清薄的月光,他垂眸,看见黎婳小巧精致的素白小脸,在自己的暗影里清泠泠的眼睛。
未经雕饰的纯净,看得人心生柔软,他指尖微痒,想掐一把水嫩的脸试试手感。
应该是很好的。
“会不自在?”
他这样一动,距离拉近,两个人只隔了半人距离,醇厚的气息变得清晰。
黎婳把下巴埋到被子里,轻轻摇头,坦言道:“忠伯和吴妈陪着夫人的话,她应该会开心一些。”
白天在老宅时,老夫人下意识叫了几次忠伯和吴妈。
他们陪伴了她半生,名义上说是雇主,其实更像老友,已经习惯了彼此在身边。
盛庭霑眼底晕开一点温色,嗓音平和,回道:“没有确切的时间。”
黎婳明了,意思是当盛老夫人觉得他们的婚事美满,忠伯和吴妈才算功成身退。
她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是我拖进度了。”
显而易见,症结出在她这里。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乙方。
因为总是提醒自己不能深陷,更不能暴露自己真正的心思,所以在亲近的时候她的谨慎和防备,让她根本无法表露出恋慕依赖这个人的姿态。
总结就是,他们的相处,亲近有余,但亲昵不足。
很不合理。
“小叔叔,我会努力的。”
郑重其事的表态让盛庭霑听得发笑:“拭目以待。”
“不过不用太着急,循序渐进也好。”他没有让黎婳承受太大压力,“不用太担心老太太,她到处都有朋友,这段时间也就是在家等小西放假,等小西开学,她就要找伴四处去散心了。”
“别多想,夜深了,休息吧。”
黎婳轻轻嗯了声。
“晚安,小叔叔。”
“晚安。”
-
次日,天还未明,盛庭霑被一通电话叫醒。
他的私人电话知道的人极少,这时候致电应当是有急事。
怀里的人被吵到,迷迷糊糊往他身上蹭,“电话响了?”
盛庭霑反手从床头柜摸到手机,先按掉铃声,回身轻轻拍了拍黎婳的背,在她耳边低语:“没事,继续睡吧。”
他轻轻起身,没有开灯,拿起手机到外间露台接电话。
之前推掉的京沪双边交流活动又找上他。
这次是京市金融地产联合协会老会长亲自致电请他救场。
这次活动旨在推进两地政企合作,意义非凡,两地官员与企业家代表欣然赴会,来头都不小。
协会副会长负责本次交流会发言,但天有不测,他的母亲在这个午夜时分与世长辞,他身为长子,要料理母亲后事,无法脱身。
老会长自己身兼重任,分身乏术。
事发突然,要找一个身份合适,还镇得住场的人,老会长只能想到盛庭霑。
他对这类活动驾轻就熟,自身能力和背景都是一等一的。
距离九点大会开始,还有四个小时,安排的专机已经在停机坪等候。
“阿霑,我这也是火烧眉毛紧迫得很,你要是有空,就来帮我个忙。”
老会长高风亮节德高望重,毕生致力于推动京市行业良性发展,他开口,盛庭霑应得干脆,“您放心,我现在过去。”
他语调沉稳:“发言内容您发我邮箱,我改改,参会人员的名单也给我一份。”
老会长一颗心落地:“好,好,我马上叫人办。”
盛庭霑回到房间,床头灯已经亮起。
黎婳靠着床头,神思清明,看见他进来时单手解衣扣的动作,墨玉指环光泽莹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