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没有说完,对上他们那双热切彷徨不安的眼神,梁九功心中了然,迅速打断接下来未说出口的问话,以免自己答不上。
侧身弯了腰肢,轻颤的声音中夹杂着悲悯:“皇上请诸位大人进去。”
“有劳梁公公。”
索额图声色沉重应答道,眼珠子哧溜缓慢转动,像是在想什么应对之策一般,藏于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脸上肌肉线条紧绷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人精,听见这话,便心思通透,知晓皇上的态度,他们这步走得太急了,直接把皇上惹恼。
这可怎么办才好!?
众人纷纷默契垂头,暗中相互对视一眼,微不可查挤眉弄眼,使眼色商量,踌躇间,硬着头皮被人搀扶一撅一拐抬脚进去。
索额图和明珠官位最高,罪孽最重,不免被排挤去打头阵。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进殿之后,搀扶他们的侍卫立即松开手,任由大臣双膝一软,跪趴在地,粗鲁的举动,扯到伤口,疼得大臣们呲牙倒吸凉气。
浑身冷汗淋漓,死咬牙关硬挺,双手紧紧扣着大腿肉,把惨叫声咽回腹中,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让皇上再抓住把柄,赏他们几板子。
听见请安声,康熙只是余光冷冷襒他们一眼,继续忙碌手中之事,并未出声。
几息之内,竟有几世之久,整个大殿回荡轻喘而急促的呼吸声,胸腔里的心激烈撞击胸膛,有想从口中跳出的架势。
趴跪压弯的背脊,如同有一座泰山压在上面,连同空气都变得十分稀薄,气氛静得死寂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宛如踩在刀尖上一般,令人小心翼翼的。
等梁九功端着毒酒和白绫进来之时,这僵局才被打破:“皇上白绫和毒酒以备好。”
“毒……毒酒!?”
众人惊愕且惶恐看着梁九功托盘上端着的物品,打都打了,怎么还要……赐死?
“求皇上饶命!”
“皇上饶命啊!”
“奴才该死,请皇上饶命!”
……
一时之间,大殿回荡凄惨的悲鸣声,大臣们低声呜咽,泣不成声的使劲磕头求饶。
见他们痛哭流涕时,康熙森然的眼眸中充满戏谑,一把抓起桌面上的证据摔在索额图和明珠身上,不屑轻藐一笑:“哦?饶命!?”
“那抄家,朕何罪之有?”
“你们狸猫换太子把朕戏弄于鼓掌之上时,何曾想过今日?”
“朕明明下旨,你俩今日不用上朝,早朝也罢免了,你们竟敢抗旨不遵,身穿官袍进宫威胁朕!”
说着,话锋一转,凌厉且锋锐怒喝道:“这大清是朕的江山,是爱新觉罗的江山,你们岂敢弄虚作假?”
语毕,迅猛起身下来,抬脚怒踹索额图和明珠,俩人直接踹趴在地上,疼得面色扭曲,却不敢吱声,急忙艰难继续趴跪好,磕头请罪:“奴才该死,请皇上饶命!”
康熙紧盯俩人几秒,压抑骇然的气息登顶,差点没逼得他们窒息而亡,后者才悠悠挪开目光眼刃,行步于朝臣中间,每人面前都停顿一下。
清脆的脚步声,如同铁锤,重重敲击在众人心尖上,砸得鲜血淋漓。
“心中可有不满?朕的大清地大物博,人才济济,相信没几个官员,不仅能立马有人才替补上来,还能给朝庭补充新血液,给年轻人一个试炼的机会。”
说话间,康熙的脚步已经停驻在索额图和明珠跟前,这说以及是说给所有人听,不如说是给这两个领头羊听。
“奴才心悦诚服,皇上大才,天佑大清,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纷纷磕头恭敬应答道。
事到如今,进退两难,先保住性命才是要紧事,免得继续惹怒皇上,等会被人强灌毒酒,死了多亏啊!
皇上摆明是不稀罕他们这帮老得掉牙的菜帮子,没了他们,如皇上所想,还能给年轻人腾位置呢!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材烧,苟着吧!
“滚出去!既然索额图和明珠身子不适,那便卧床静养。”
“谢主隆恩!奴才告退!”俩人颤颤惊惊领旨谢恩!
在家歇息,这还真没怕什么,有太子和大阿哥在,他们就还有用,皇上就算是想要卸磨杀驴,那还有的等。
“谢皇上恩典,奴才告退!”
众人咬牙强撑,拖着沉重的双腿,紧抿唇缓慢挪步出去,出了殿门,立即一撅一拐相互搀扶。
梁九功也极有眼力劲,把毒酒等物端下去收好。
皇上在养心殿大发雷霆,仗责一帮朝臣,这则消息就跟龙卷风一般,转递到皇宫和京城各处角落。
身居在永寿宫的林琉璃也有所耳闻,便知晓,康熙定是知晓凶手是谁了,安静坐等良久,都不见康熙派人上门说一声,就知道康熙心中纠结,山不就我我便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