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汀半翕着眼,看天花板上的黑暗。
她没有力气去反抗,因为在发烧,所以全身都很热。甚至一点有气无力地抗拒也没有,只是实在没有迎合的力气。
“我知道你在骗我。”江衍鹤贴在她耳边说。
隔了很久,他低声继续,艰难成调:“我会信的,这是你自己......送上来的,不能怪我。”
他说完,并没有观摩她的反应。
脚步声消失,那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刚才的一切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
礼汀手指抚摸自己的嘴唇,还有那人留下的湿润痕迹,是唯一和他唇齿相依的佐证,虽然只是喂药。
她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揣摩透彻江衍鹤。
她欣赏他春风得意的模样,见过他肆意冷笑的样子,也意外地发现他有脆弱的那一面。
但是从头到尾,从教学楼到半山别墅,江衍鹤漆黑眼睛里究竟藏着什么,她始终没有看透。
那是多么英俊的一双眼睛,不知道几代人举世无双的基因才会造就骨相那么出尘的脸,能让所有人想在神坛献祭,沐春风或迎东风,青云直上或引颈待戮。
父母叔辈人才辈出,个个身价显赫,整整一座京域,任何事物,待价而沽。
他为什么会在自己眼前这么痛苦。
她完全想不明白,只能陷入黑甜的梦里。
礼汀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
周围漆黑一片,气味有着让她迷恋的熟悉。
礼汀适应了一下房间里的黑暗,努力撑起身来,
她发现自己身处于江衍鹤的卧室。
嘴角微微上翘,打量过那人房间里装修寡淡地色调后。
她第一个反应,是检查自己的衣着是否完整。
得到肯定答案,礼汀发现自己身边并没有睡过人的痕迹。
江衍鹤并没有回来睡。
得到他的尊重,礼汀心里却微微有一些失落。
她仔细嗅着被单上他留下的气息,很淡的乌木味道。
蜷缩起来,沉沉地闭上眼睛,试图再眯一小会儿。
“为什么又走掉了,我明明只有你一个人了......”
她小声地叹了口气。
那天的吻,恍若一场天亮就破碎地梦境。
接下来几天,江衍鹤都没有回家住。
他总是这样,突然出现,突然消失,揣摩不透。
这里明明是他家,却像一个旅馆。
已经入秋,这几天天气降温,空气中有点寒露沁凉。
礼汀整理了几套卷子塞进透明文件袋。
回学校一套一套地写。
她把江衍鹤那天给她写的那套卷子,放在最上面。
每天一打开,就能看见对方锋利凌冽的字体。
她嘴角上扬,轻柔地拂过他留下的笔迹。
拿出很薄的草稿纸,贴紧在上面,很认真得临摹了几个单词。
包括他的名字,“江——衍——鹤”
他的字有一种锋芒毕露的好看,化鹤归山那种孤高。
但江衍鹤那个人却像野雾灯一样,懒得受人瞩目,却成为旅人心尖唯一的神殿。
礼汀安稳收好,然后更努力地写雅思和CATTI的口笔译试题卷。
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礼汀在给自己改错的间隙,会想以后要走的路。
京域大学是国内top名校。
同专业同学都拼命内卷,找学校留学交换,去外企刷简历。
毕业想进外交部,想进跨国大企业。
礼汀也存了一定要与礼至宸抗衡的心思。
但是她更想长久地留在江衍鹤身边,安安稳稳地,可以陪他去很多地方。
尽管江衍鹤能力出众,明旭控股旗下很多产业,都是业内顶尖。
好多名校出身或着QS前列的海归回来,梦寐以求想进他家的产业。
但礼汀的目标很小,小到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
不是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只想和他两个人去世界各地看看。
礼汀会甜蜜地畅想很久以后发生的事,也许在异国,在边陲。
安静躲在他身后欣赏他。
看全世界她最最喜欢的江衍鹤和别人交涉。
再下意识,频繁回头找她。
她就在他目光织成的茧里,很安稳地躲进去长眠。
好想给他这个世界上全部的浪漫。
好像这种甜蜜,比去他的公司就职,做江家雷厉风行的女主人,更让人嘴角上扬。
“这种人生规划是不是非常没有出息呀。”
试题卷写完一张。
礼汀稍微有点困倦,不想改正错题。
她把脸埋进手肘里,露出清透微弯的眼睛。
看学校自习室外面蔚蓝渺远的天空。
她想起江衍鹤那句:“人要自行判断应该走的路,不能依附别人决定。”
看了远处的很久,直到眼眶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