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句小心,却也没有松开衣兜里和礼汀纠缠在一起的手。
而是示意别人,刷完vip的卡。
江衍鹤摘下一边耳朵的口罩,下颌线优越锋利,不着情绪,报出了江家特拱的室内号码场。
他看起来很贵气,从手腕的名表到脚下的球鞋,却还捏着礼汀买的廉价大红薯。
他没抽出心思,没打量领路的射箭辅佐小姐一眼。
即使两位小姐,看见是他本人,眼睛都亮了一瞬间。
这里的射箭辅佐小姐,都知道他英俊,打赏又来得丰厚,也从不做出出格举动。
根本对那种事没什么兴趣,只安心练习射击。
他每次带着生意伙伴来,都抢着为他服务。
但他惯常没把人放在眼里,只让人递来箭,换靶心而已。
礼汀瞧着她们穿着红色国风芙蓉旗袍,风情万种的模样。
她倒是眨着眼睛,羡慕地看着她们,舍不得挪开。
但江衍鹤连女人的醋都吃。
他面沉如水,把她口罩往上一拉,遮住眼睛。
上台阶的时候,直接把人抱上去了。
礼汀被人带到了一个恢弘的独立弓箭场。
她揭开遮住眼睛的口罩一看。
差点被奢靡和繁华震撼。
这里空旷巨大,接近上百种不同的射击器具,在墙壁上可供选择。
“外面太冷,别人射小动物你会害怕,在这里坐一会,喝点热饮。然后我们去滑雪。”
等人肃清场地的时候。
他站在露台,遥望远方群山,倚靠着围栏,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江衍鹤想起,他第一次被Phallus带到这里来的时候。
才十五岁。
那时候他正值青春期,沾染桀骜的叛逆,不知道天高地厚。
年长的恩师,递给他了一把有瞄具的反曲弓。
箭头锐利,闪着寒光。
箭羽上是复式长尾金羽翠绿的毛,
Phallus让他对准远山上绿叶后的那抹白。
“那是什么。”江衍鹤问。
Phallus:“白色的能有什么,养的肉鸽,小鹤会害怕射击鸟类吗?”
“我就没放在眼里过。”
倨傲修丽的少年哼笑了一声,接过身边人递来的箭羽。
江衍鹤姿势帅而利落。
侧身勾手,抬指放箭,百步传扬。
在绝对自信中,带着笑意射过去。
青碧色的翎羽与空气摩擦,发出势如劈竹的啪嗒声。
江衍鹤缓睁开半眯一只的眼,等着被夸奖的刹那。
没有夸奖。
只听到一声绝望的犬类哀嚎。
对面不是白色鸽子,是他养了四年的狗。
江衍鹤向来贪乐顽劣,给这只陪伴他几年的大型犬取名:“白无常。”
狗是白色的杜高犬,外公康刿送他的。
被捡尸的手下带回来的时候,大狗的前脑被它的主人射了一个对穿。
如今,杜高犬真的被白无常勾走了魂魄。
江衍鹤看着地上抽搐的狗,心脏粉碎,几乎骤停。
这条狗,陪他在旧金山转机到渥太华机场。
它忠诚,温和,几乎把他当成它的一切。
江衍鹤向来喜欢,这种感情里的绝对笃定。
永远牢牢操控,无需担忧背叛。
非常满足他的掌控欲。
只有他,才知道这条蠢毙了的狗。
多离不开他,多害怕被他抛弃。
有次飞机晚点,它在渥太华机场等到姗姗来迟的主人,眼睛溢出了多少泪。
泪都是别的一切事物或者人,在和他告别的时候流。
江衍鹤从不流泪。
白无常却抽搐着,想他上前摸摸他。
它微动着舌头,想最后舔一下它爱了一辈子的主人的手。
江衍鹤没任由它舔,他抬起眼,一滴泪也没落。
他嗓音生硬地问,“老师,为什么。”
“前几天,他玩耍时咬伤了你的手腕,所以它该死。”
Phallus肃穆地说。
白无常并不是咬伤他的手腕。
而是它过度兴奋,犬齿控制不住力道,勾伤了主人喂食的手。
这实在太正常不过,甚至江衍鹤根本没放在心里去。
但是有佣人传到Phallus那里去了。
“我很厌恶小鹤会有心疼这种情绪存在。”Phallus补充道:“你不会吧?我的孩子。”
江衍鹤认真端详了青翠金边雀尾羽的箭。
“这把箭,怎么得来的呢?”
江衍鹤攥紧拳头,骨节青白,他努力让声音平静又寡凉。
恩师答:“前几天本家领回几只活体孔雀,你贪玩,要下去喂养他们。给你布置的数竞题,完成得心不在焉,我就拔掉它们诱惑你的羽毛,送给你。”
那几只美轮美奂的孔雀。
就因为他一时垂爱,被人扒光了毛。
“我很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