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汀等了很久。
她终于看到江衍鹤,满身是血的走过来。
他身上的血被雪水一浸,走过的路染出浅红色。
但他毫不在意的模样,嘴角露出丝丝缕缕的笑意。
她担忧地从副驾里跌跌撞撞地跑下来,扑进他的怀里。
和那次她因为谢策清的事,别扭地扑上去揽住喝水的江衍鹤不一样。
这次他浑身是血,却也稳稳地接住了自己。
礼汀感知着那人身上的血腥味。
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安稳地闭上眼睛。
她像是知道什么一样,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埋进他的胸口,说:“回来就好。”
但江衍鹤却像是和她闹脾气一样,眼睛呈现杀狠了的血红。
他只是揽着她,一言不发。
抱着她上驾驶座,她并着腿,坐在他的膝盖上。
“鸟鸟,怎么啦,不开心吗?”
礼汀依恋地,去舔他脸上的血。
被那人冷漠地偏头躲开。
他说,脏。
礼汀心尖颤抖了一下。
他发现了她和礼锐颂的事。
所以觉得她脏对不对。
她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只觉得不安又恍惚。
“对......脏。”她失魂落魄地从他腿上下来。
江衍鹤并没有阻拦。
反而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的公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堆积在车窗上的雪。
礼汀推开车门就往外走。
他也没有挽留一句。
她的心已经凉透了。
礼汀不想回车上,不想面对他。
刚才,路过的让人甜蜜的松柏,就像沉默的侍卫一样,孤独地坚守在两旁的过道旁。
满地都是小小的松果。
可是起了赴死之心的小松鼠,又哪里再有囤食,渡过严寒的意思。
礼汀一直以来都觉得,只要离开了江衍鹤,我一定会死掉的。
但是,就是不想回车上。
不想看他疲倦又冷漠的表情。
不想再让他失望了。
礼汀跌跌撞撞地走在前面。
她一路走,他也开着车一路跟。
两个人都沉默。
彼此都心里沉闷,压抑着。
不知道到底怎么给对方交代。
礼汀心绪不宁,再加上本来体质就弱,软底靴踩到了冰凌,狼狈地滑到在雪地里。
她默默地流着眼泪,瞅着不远处纹丝不动的车,知道他不可能来救自己一次了。
再委屈都不会哭出声。
因为清楚知道自己,不会被他给糖吃的小孩,总是最沉默的。
她挣扎着站起身,脚跟真的很疼,钻心地疼。
江衍鹤一定不会再要我了。
他知道礼锐颂来烂尾楼了。
还没反应过来。
那人已经粗暴地把她揉进怀中。
“就知道招我,让我心痛是吧。”
江衍鹤身上全是血腥味,礼汀不知道他身上哪里受伤了。
居然会那么多血,挣扎了一瞬,怕撩动他的伤口,又停了下来。
被人抱回来,强硬地塞进了后座。
她恨自己,完全没办法离开他一步。
恨他,避开了她舔舐说脏。
更恨,已经闹脾气到边缘了,还是会为他身上的血迹,感到心疼的自己。
更恨——
好爱......
太爱他了。
礼汀浑身都在发抖。
这么爱江衍鹤,一定会死掉的。
什么都想献祭给他。
他是她的一切,是神明,是造物主,是赖以为生的氧。
她被他强硬地塞到了后座,并且摁倒了角落。
他眼神漆黑,满身是血,像修罗一样,遮掩住了车门的位置。
她试着想逃,摘下脑袋上被那人套上去的帽子,刚才乖巧地戴了半天。
现在都不要了。
“不要你了......讨厌你...我会死掉的。”
她带着哭腔,把兔毛帽子砸到他英俊的脸上。
想躲开他。
不要被他用冷漠又凌冽的眼神对待,不要他嫌弃自己。
礼汀尝试着从另一道门下去。
她细白的手指使劲拉拽着车门的锁。
“你在躲我?”那人问。
礼汀打了一个冷颤,竭力把自己缩起来,缩得很小。
她不敢激烈地挣扎,踢打他,怕他身上有伤,又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只能徒劳地贴紧车门,试图从这边下去。
见不到那人就好了。
像斯德哥尔摩情人反过来的歌词。
逃避一起不舒服,宁愿分开的孤独。
“你害怕什么,嗯?”
声音凶狠又带着质询的语气。
他用力地,单手抓住她试图拉开门把手的手指。
把她抵到角落。
下一瞬。
他不知道从哪,找来了长长一截丝带。
把她纤细的手腕捏在一起,捆起来了,再打上了一个结。
他低沉地问:“还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