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斯白看着对面人冰蓝色的眼睛,忽然笑了一声,语气讥讽,“元帅,经历了应行游这一件事,您还不明白陛下的态度吗?”
为什么不让元帅负责抓捕星盗,而是选择亲自去带裴然回来?
自从战争结束,裴端明有多少年没亲自出过手了?
孟斯白与裴然同辈,也未曾有幸见过陛下少时在战场上的英姿。
但他追随裴端明多年,将陛下的性子摸得明明白白。
更何况……他又控制不住地回忆起了那一晚。浑身浸满甜香的omega被高大的alpha所拥起笼罩,而后投来凌厉一眼,无声警告。
……他不知道为什么,裴端明现在都没有采取实质性行动。
但他能隐隐感觉到陛下对裴然所怀有的扭曲感情。
孟斯白长出了一口气,再看向兰长观时,竟产生了些许微不足道的怜悯。
他这位同僚太过正直,没能看懂陛下隐晦而又满是占有欲的表达方式,也没看透那个漂亮又凉薄的omega。
也因此,轻而易举就踏入omega的陷阱。
孟斯白缓声解释道:“我想,您应该比我更清楚陛下的意思。”
浅白眼睫垂下来。兰长观望着办公桌前的花束。
是的,他明白。
议长一向深受陛下信任,为其口舌、为其鹰犬。这番话说到最后,已经可以说是极为明显。
陛下为何如此态度坚决?
是因此事动怒了吗?
毕竟陛下意欲消灭旧贵族之心已久,如今发现旧贵族居然与星盗勾结,妄图推翻统.治……
兰长观轻轻皱起眉。
那他更应该护着那位殿下一些。毕竟听说星盗一直要求见小亲王,而前不久小亲王也确实满足了星盗所求。
……等等,既然小亲王能进入理监局,想必也是经过陛下允许。而今日孟斯白又为何发表这一番言论?
这是否也代表着,皇帝正坐视小亲王的选择,以待划分阵营?
而那位漂亮又天真的、虽然总会做出让他难以招架之事、却并不招人反感的小殿下……真的明白陛下的意思吗?
兰长观呼吸一窒。
陛下要求收回这些殿下送的花,是否也是因为小殿下去见了应行游,相当于站队在旧贵族一边。
所以是在警告他自觉与小殿下割席?
他抬眼,看着孟斯白那双深灰色的眼。
那双眼古井无波,似乎并不会为任何情绪而动容。
喉头有些干涩,最后,兰长观还是抬手抱起花,深深垂下头。
“我始终忠于帝国。”
孟斯白神情莫测,接过花来,又轻声道:“元帅,您知道的,我们是同僚。”
他说完,没再等元帅的反应,直接抬腿走出去,嘎吱推开门,却猝不及防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孟斯白愣了一下,下意识藏起手腕伤痕。
风衣长袖落下来,擦到铁索留下的血痕,甚至沾染到了怀中洁白橙花上。
那是应行游反扑时留下的痕迹。
他不想让裴然看到。
孟斯白抿着薄唇,正思索着裴然听进去多少,又要如何蒙混过关。
裴然只是冷漠地扫他一眼,便径自越过他走了进去。
甚至连一丝偷听被抓包的愧疚都没有。
孟斯白怔住,攥紧的手掌又慢慢松开。他无声笑了一下。
是他想错了。
……真是薄情的omega。
他早该知道的。
-
关门声响起,兰长观仍注视着已经花去瓶空的桌面,语气平静:“还有什么事吗?”
久久没有回答。
兰长观皱起眉,正要抬眼,眼前却猝不及防挤来一抹黑色。
“是我啦,元帅。”
omega那双清润黑眸中盛满了柔和笑意。
就仿佛他方才猜测的所有阴暗想法都不存在一样,omega笑容柔软而不设防,兰长观怔在原地。
“……殿下。”
他忽然叫了一声。
他很想问问方才的事情,却又怕戳到裴然的伤心之处,既想隐晦地表达自己的关心,却又实在措不出合适言辞,最后也只能硬邦邦问道:
“您最近有碰到什么难处吗?”
裴然眼前一亮。
好一个瞌睡了就来送枕头!
他对兰长观的上道十分满意。并决定今天速战速决。
——毕竟裴端明说把人安排到了他旁边。
兰长观也算是“旁边”吧?
而且,还不知道裴端明什么时候会派走兰长观,万一真要是这人,那到时候来个定向发情,他岂不是凄凄惨惨?
omega压着唇边笑意,可眼睛却灼亮,兰长观像是不敢直视般垂下眼,嗓音干涩:
“我会尽我所能,去帮助您。”
裴然:“那可真是太棒了!”
说完,他后知后觉自己情绪太过显露,只好轻咳一声,压住雀跃情绪,“是这样的,您应该知道吧——我是帝大的四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