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安一直安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堪称温和,但是眼眸中却不带意思笑意。
听到这里,他终于开口说话,只是他并不像对方期待的一样劝导江瑜瑾,而是温和地打断了对方。
“是的,不是我的朋友不配合,是因为他因为长期的家庭虐待已经有了非常严重的应急障碍。”陆时安这么说道,“所以其实这件事已经不需要再往下协调了。”
“为了我朋友的精神健康着想,我已经请了最有名的律师。打算控告他们虐待罪。”
“当然,之前提到的拐卖问题也会一并起诉。”
说完这句话,陆时安的头微微偏过去,看向了一旁的自己带来的那个先生。
“刘律师,这里后续的事就麻烦你。”
那位江瑜瑾并不认识的先生此刻也点了点头,然后向前走了两步:“这里就交给我。”
其实陆时安一开始接到电话就知道这事很难理清,听到江瑜瑾要控告拐卖的时候更加惊讶。
他虽然知道江瑜瑾家庭情况算不上好,却没想到还有这种缘故。
他在赶来的路上就给陆家常年合作的律师事务所打了电话,并且叮嘱张锋把人一起接来。
就在路上的时候,陆时安已经和对方聊过了,这样的场景到底该如何让江瑜瑾摆脱困境。
他从和江瑜瑾对话的过程中,以及回忆自己看到的《初生》的内容,陆时安猜测现在江瑜瑾手中证据不足的结论,
于是他们最后选择了两套方案。
一套是拐卖罪控告,另一条则是虐待罪控告。
虽然陆时安也知道定罪很难,但是先下想要暂时解决问题却是格外容易。
果然听了这句话震惊的不光是警察,就连那边的江家父母都忍不住大声尖叫了起来:“你、你还要告我们?我们给他吃的喝的,怎么就算虐待他了?”
陆时安懒得和他们废话。
他能够感觉到江瑜瑾此刻就坐在他的身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情和身体都在十分低迷的状态之下。
……就像《初生》主角里说的。
他希望自己能够获得一个崭新的人生,但是不知道早就满是疮痍的心门上所带来的伤疤是否能够被时间磨平。但是他依然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个美好的明天。
江瑜瑾离开那个家也不过不到一年的时间。
前面十八年的委屈怎么会又一夕之间消弭干净。
陆时安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但是已经从感受里感觉到了对方现在强装在冷漠下的脆弱不堪,又疲倦的灵魂。
不过陆时安既然邀请了律师来,虽然不是打算自己在这里浪费时间的,他和警察打了个招呼:“如果需要做笔录的话,我可以陪他一起,不过我们要求和施暴者分开。”
“如果不需要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这个事情的发展方向,让那边目瞪口呆,片刻之后才说:“啊,简单做一下就好……”
那边的江父江母似乎还要发疯,不过这次在沈为助理的示意之下,让安保人员将两个人给摁了下去。
而那边邀请来的刘律师风度翩翩的坐在他们两个对面。
他显然对处理这种类型的官司格外有经验,他轻轻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看一下面前的一对父母,笑着说:“您不要着急。”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刺激:“打官司是一件麻烦事,着急的时候还在后面呢。”
陆时安就这样顺利将江瑜瑾给接了出来。
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一路默默的走到无人的地方。陆时安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转过头去看江瑜瑾。
他用自己人生中最温柔的语气和他说:“难过就别憋着了,想哭就哭吧。”
他以为江瑜瑾会像上次那样嚎啕大哭,就连纸巾都在他裤兜里多穿了两包,鼓鼓囊囊的,要不是被上衣遮了遮,突兀的就像带了两个手榴弹。
但是这次江瑜瑾没有哭。
他虽然看起来状态算不上好,但是他只是说:“谢谢你。”
他的肩膀塌着,却努力地打起精神来,江瑜瑾垂下头去,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的时候表情明亮亮的,甚至还伸出了一只手单手握拳:“我没事!”
“我已经比那时候好多了!”
遇到他们追到学校来的事情之后,江瑜瑾觉得自己已经对江父江母绝望到了麻木,所以对方无论再怎么做,都不会让他觉得意外了。
原本就没有期待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失望。
陆时安不觉得是这样,他觉得江瑜瑾虽然强行笑出来,但是笑的却比快要哭出来还要难看许多。
他伸出手摁住了江瑜瑾的眉心:“逞强。”
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最终叹了口气:“回去吃鱼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