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秋还记得那时他朦朦胧胧感到一只手在摸自己的腿,浑身一激灵就醒了个透彻。他腾地坐起来,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就看到了一具干瘪的老男人的身体和一张色欲熏心的脸。
“是谢广明,他以为我喝醉了,就爬到我的床上来。问题是……”闻秋竖起了一根小拇指,在裴渡面前晃了晃,“你知道吗?他起立后的那玩意儿只有这么大,真的不夸张,比牙签粗不了多少,我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小的玩意儿,所以愣了一下之后,我就笑了出来。”
一开始闻秋的确是吓了一跳,然而在见过那根牙签之后,他心中升起了一股荒谬与轻蔑的情绪,将恐惧冲得一干二净。
谢广明完全没料到他不仅不害怕,反而还会发出嘲笑,面上涨得通红。而那时候的闻秋——说好听点叫年轻气盛,说难听点就是狂妄嚣张——直接冲出了房间,大喊大叫:“有贼啊!家里进贼了!快来人啊!”
于是管家们仆从们,还有一些未散去的宾客和他亲妈,全都急匆匆地跑过来抓贼。
他们一窝蜂地冲进房门,看到的是刚来得及用床单裹住自己的谢广明。
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弥漫开来,后面的人则还在大叫着往里涌,接着就被卷进了沉默的漩涡。
这件事的结果是这样的:谢广明恼羞成怒,将所有人都吼了出去,好几天没在家里露过面。大家都努力地选择性遗忘了事实,一切舆论都按真的进贼了处理,他们的口风之统一,叫闻秋都怀疑是自己精神错乱了。
也就是那时候他彻底感觉在这个家混不下去了,牙签虽细,但扎人也疼啊。所以听到了何羽哥回国的消息后,他连夜打包行李离家出走,打算去投奔老爹——那时候的他怎能料到,那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跳到了另一个地狱。
闻秋用很轻松的口吻说完了这个故事,因为没受到什么正儿八经的侵害,最后还痛快地做了报复,他也从未觉得这件事造成了什么心理阴影。可是裴渡的眼睛里却写着难过和痛苦,好像听到了一个多么悲惨的故事。
他伸出手来紧紧抱住了自己,仿佛是无声的安慰。
我又不是脆弱的孩子了,还需要爱的抱抱来治愈,闻秋有些无聊地想。不过被抱着的感觉还不错,所以他也没有动,心想裴渡有时候真是情感丰富,替自己愤怒,替自己悲伤,一辈子是个忧心操劳的命。
他把脑袋搁在裴渡的肩膀上,“现在想想,之所以他会变成恋童癖,是因为他那个情况差不多已经算一种残疾了,成年人看到只会觉得可笑,他只能在心智不成熟的孩子身上发泄兽.欲。”
裴渡“嗯”了一声,然后淡淡地说:“杀了他吧。”
闻秋瞪大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虎狼之词,“啊?”
“即使判猥亵或□□,能判几年?更何况很多像你这样受到侵害的人,根本没法固定证据,”裴渡冷冷道,“我不觉得这种人渣有活下去的必要。”
“我能理解你的愤怒,我也很希望他立刻原地爆炸,”闻秋将他的怀抱推开,望着他的眼睛严肃道,“但是你一直这样解决问题,不怕有败露的一天吗?就算你杀的都是该死的人,但没有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你放心,”裴渡不为所动,即使是闻秋也没有办法理解他此刻心里的风暴,不吞噬一些东西那愤怒就无法平息,“我会把风险降到最低。”
“风险最低?”闻秋说,“但总会有意外的。”
最大的意外,不就站在你面前吗?四年前你布局深远、落子从容,谁能想到会突然杀出来一个不讲道理的李文斐,直接把你的棋盘都掀了。
“更重要的是,”闻秋用了点力道,握紧了他的肩膀,“我不希望看到你手上沾满血腥。”
裴渡深深地望着他,半晌才“嗯”了一声,是被说服了的意思。强压下心中的杀意,他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下意识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然而瞥见近在眼前的闻秋,他又把烟盒塞了回去。
然后他一把揽过闻秋的脖子,重重地吻了上去,用唇舌去占领,用犬齿去啃咬,极尽缠绵地亲了个够。闻秋站直了任他亲吻,胳膊环住他的腰,轻轻拍着他的背。
一吻完毕,裴渡才哑着嗓子道:“但是至少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闻秋气喘吁吁地抹了抹嘴,“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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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之前闻秋还对和裴渡的合作避之不及,在发现兰泽的惨状后,他很快就下定决心和裴渡结成了同盟。要说他认识的人中最小心眼、最老谋深算、最会折磨报复的,非裴渡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