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秦海指着不远处一座红砖院子:“到了!”
几人快步走了过去。
“老秦,今天又准备来淘点啥好东西?”
李站长坐在门口抽着旱烟,缭绕烟雾中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个年长的黑瘦老爷子。
“今天想淘块薄的铁板,我记得仓库里好像有不少。”
“是不少,前些年铁精贵,后头钢铁厂为争创行业先锋拼命炼钢,铁的价格自然就降了好多。”
买的时候贵,卖得时候贱,李站长当然舍不得卖,好些钢铁材就都存在了仓库里。
“那感情好,我可以慢慢找个合适的。”
“你要铁皮干什么?”
“我姑娘想摆个小摊卖煎饼,找块铁皮当锅。”
李站长坐直身体站起,一跨步从烟雾里走了出来。
从左眼角到右唇角有条肉色的狰狞长疤,像是一条蜈蚣趴在脸上,随着他说话蠕动着。
“我记得八年前有个老太婆拿了个什么铁锅来卖,说是祖上摊煎饼用的锅,传了好些年。”
走得越近,李站长脸上被黝黑皮肤淡化的其他伤口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脸上,脖子上,甚至头皮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疤。
经历过一场厨房部爆炸的秦溪立刻感觉到,李站长绝对上过战场,他脸上的伤应该是爆炸伤。
“你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找。”秦海马上高兴道。
“第三个仓库,你慢慢翻。”李站长抬起手挠了挠脸,手掌部分光秃秃的,只剩下个手腕。
“那我们先进去找,找着咱们再说价钱。”
秦海对回收站再熟悉不过,进了大门就往后边走。
大棚子里摆满了家具和家电,都擦得干干净净,分门别类摆在一起。
在里面选东西的人还不少,男女老少都有。
“李站长没接手回收站时这里可不是这样,想找个凳子得在棚子里翻上几小时。”
秦海边走边给孩子们讲起回收站的历史。
当年刚结婚那几年是家里经济最困难的时候,秦海全靠回收站里捡破烂,才置办出了个家。
说完回收站,他又说起李站长来。
李站长本名李建设,没受伤之前一直在前线打仗,已经做到了连长级别。
后来被一枚榴弹击中,断了只手,不得已才从部队退伍回老家。
原本部队给他安排的工作是在公安局管理文档,工作清闲上下班固定。
李建设干了几个月就犟着要换岗位,他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去管文档,简直是要了老命。
之后左选右选,选中回收站。
刚来没多久就遇上国营企业改革,花百来块李建设就成了回收站的合伙经营者。
除每个月固定上交单位的百分之四十利润,剩下的都归李建设自己。
所以站子里的东西李建设能说了算,他想卖多少就是多少。
“李站长是英雄,你们要尊敬英雄知道吗?”秦海又交代孩子们。
“知道了!”
说着,回收站里最远的一个仓库到了。
秦海轻车熟路地走上去取下锁头挂到一边,退后一步用脚推开了大门。
哗——
门头上灰尘如同下雨似的掉落下来,其中还夹杂了好些泥土石块。
等灰尘散去,秦溪他们才走进去。
仓库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各类跟铁有关的杂物,地上满是生锈的铁丝。
当然,一些破锅子也堆得到处都是。
几人站在门口傻眼了。
这跟山一样堆在一起的破铜烂铁,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李建设说得祖传铁锅。
“你们两个在门口玩,别跑出回收站。”
秦海把包莉莉放下,指挥着孩子们去空地上玩耍。
两个孩子听话地牵着手跑远。
“分开找,谁找到了说一声。”秦海说。
父女三人各自去随便选一堆寻找。
大海捞针……
秦溪就从最面前找起,什么断菜刀,烂手电筒,还有从包边纽扣上剥下来的铁片。
不知找了多久,直到包莉莉跑到门口说饿了,几人还是一无所获。
好在出门前秦溪就做足准备,带了些吃食一起来。
下午让秦雪带着两个孩子在外边等,秦溪和秦海继续钻进仓库找。
终于……
秦溪扒开一块广告牌,看到了个圆形的黑色锅。
被埋藏在这堆杂物里好几年,黑铁锅竟然一点都没有生锈,甚至还能感觉到锅底泛着层油光。
铁锅两边的耳朵用麻绳裹着,秦溪刚碰到绳子就立刻散开了。
“爸,我找到了。”
锅很重,锅底很厚,典型的熟铁锅。
锅边有深浅不一的捶打痕迹,密密麻麻地叠加在一起,明显是手工制作,历经多年才会形成这种模样。
秦溪用手抹去锅里的灰,越看越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