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柯洛错愕又受伤的表情,他绷着脸道:“明天……再、再说吧。”
他慌慌忙忙地跑开。
小腿上疼痛的感觉还没消退,但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找了个巷子刚钻进去就迫不及待卷起裤腿,看到苍白的脚踝上、小腿上密密麻麻的红痕,像是被粗粝麻绳勒过,又像是蛇,蛇鳞狰狞密集。
安澈摸了一下,触感奇怪,勒痕又热又麻,甚至有地方渗出细密的血珠。
他是招惹了什么东西吗?
穿过这条巷道离他家就不远了,安澈放下裤腿,往里边走。
周围的居民楼建得很密集,以至于这里光线昏暗,巷道里总有一股受潮的霉味与死老鼠的气味,也许还有乱倒垃圾的腐臭味,安澈亲眼看见前边有条吃得油光水滑的老鼠蹿了过去,半点不怕人。
也有醉汉,喝的烂醉倒在巷子里,要不是旁边零零散散的酒瓶,就凭那熟睡程度,真要叫人怀疑他是不是真死了。
安澈在离那个醉汉几米的地方停下来,太臭了,不知道这醉汉是不是在喝醉后去掏过垃圾桶,味道那样大。
但他停下来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他身后又响起了一道脚步声,在此之前与他的脚步声完美重合,以至于他压根儿没发现多了个人!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安澈回头看了一眼,光线昏暗,他只能看见一个浑身上下裹得严实的人朝他走来,帽子口罩样样俱全,手插在兜里。
是谁?
一刹那,安澈突然想起前几天那个女教师倒在他面前,肚子被掏空,狰狞地望着他的场面,报纸上曾说瓦约街有过不下十九起的谋杀案,闹得人尽皆知。
他回头,才发现醉汉身下有一摊液体,视线受阻他看不清是什么,但很明显那不是透明的酒水,说不定……是醉汉的血呢?
是不是面前这个人早就被害死了,而撞破了秘密的他,也被盯上了?
他腿比脑子快,尽管吓得发抖却还是拔腿就跑,风呼呼地刮着,他的心跳几乎冲破胸膛。
第36章 :杂种
拐角处立着一面高大却又拦腰破碎的镜子,是被丢弃的全身镜,安澈拐弯时赫然发现,镜子里他背后那个浑身包得严实的人,露出了一只眼。
灰白的瞳孔,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的手从兜里拿了出来,握着一把匕首。
安澈从来没有跑得那样快过,狂奔剧烈消耗着他的体能,呼啸的风很冷,他冷汗直流,脸上是冷的,体内却热得快炸了,疯狂压榨着肺部,跑到最后连四肢都只能僵硬地摆动。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甚至不知道前行的目的,被成堆的栅栏绊倒时浑身疼得发抖,剧烈喘着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好在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这里相当荒凉,低矮的建筑一座接一座,简直是贫民窟中的贫民窟,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安澈撑起身子,他腿还在发抖,却忌惮着那个随时可能出现的男人,缓慢找着路。
突然,他停在一间破财的院子外,密密麻麻竖起的木板拦住路,只留了一道一指宽的缝。透过缝,他看到里边站着几个人,其中一道身影尤为熟悉。
那身影缓步走着,侧过来了半张脸。
安澈呼吸一滞,他看清了,那是他的母亲——芙斯托。
可是她为什么在这儿?这个时间不应该在医馆帮忙,赚养家的铜币吗?
他蹲下来,本来想直接去找芙斯托问清楚,但她身边还站着外人,他性格内向自闭,一向不喜欢跟外人接触,便按捺住冲动扒在缝隙往里边瞧。
芙斯托好像在跟人聊天,破布衣衫,裤腿满是泥污,是那个熟悉的劳碌妇人,但她身上却没了白天对着安澈和奥尔丹的温柔,不施粉黛的脸带了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她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看起来相当危险。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漫不经心地笑:“别提了,我家那个小杂种,我迟早要弄死他。”
安澈浑身冰凉。
“走吧,我相信你的品味,别让我失望。”
芙斯托拿起了一个包,鼓鼓囊囊的看起来相当沉重,但她背得轻松。她身边那两个人一高一矮,体型有些怪异,走路姿势也不像常人。
等到她们走了,安澈又等了十来分钟才缓慢地爬出来,这回不止手脚,他嘴唇都在微弱地颤抖。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芙斯托消失的方向,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回家,不跟上去。
离他大概十几米的灰色大楼下,一道深色的影子静静伫立,直到安澈的身影渐渐消失,他才缓缓跟了上去。
破旧的玻璃上,映出了他那只灰色的眼睛。
等走到家楼下时,安澈的脸色已经白得不能更白了,今天受到的剧烈惊吓已经够多了,他的体能很难支撑他再去完成什么大动作,他脑子里一团浆糊,一边想着芙斯托嘴里说的话,一边想着那个神秘又诡异的杀人犯,稀里糊涂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