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偏要脸上佯装波澜不惊,语调平和,说,“我没有安全感。”
谭欣心虚地低下头,问,“是,我让你没有安全感吗?”
谢琰挑起她的下巴,“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没有安全感,喜欢患得患失,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谭欣巴巴地望着他,点头,“愿意,我愿意。”
谢琰神色黯淡,脸上并无半点喜色,说,“我承受能力差,受不了打击。”
谭欣竖起耳朵认真听,看着他的模样,有点心疼。
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她安慰他,“没事的,你说,只要你提的,我都听,我能做到的,一定尽量满足。”
谢琰捏住她下颌的手微微收紧,眼底露出一丝自嘲,说,“一定是我太差劲,才会被你甩。”
“我最讨厌被女孩子甩。”
“第一次谈恋爱,就被女孩一脚踢掉,我真的怕了。”
说完弱弱地看着谭欣。
谭欣的心咯噔一下,心里也不好受,她自责,愧疚,她怎么就把好好一个阳光男孩嚯嚯成这样了。
她摸摸他的脸,小声说,“你别怕,你很好,是我不好,是我不识货。”
谢琰低垂着眼,长而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因为谭欣的抚摸,眼皮不可抑制地微颤。
“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值得别人喜欢啊?”
他始终没有抬起头,一直躲避着谭欣的视线。
谭欣的心因为这一句话,觉得堵,气哪哪都不顺,堵在嗓子眼,进不得,出不得。
她没有说话,伸手抱住他的腰,紧紧的拢住,再也不肯松手。
他那么好,怎么会不值得。
没有她,一样会有别人。
她都做了些什么,她的怯弱,她的自私,她的不作为,让一个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的谢琰说出这样的话。
她到底,都把他变成什么样子了?
谢琰的手已经不动声色探到她的背后,想想,还是忍住了,不能抱,也不敢抱。
分开的大半年时间里,足够他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她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勇敢的过程。
那他就不能只要结果。
她披荆斩棘向他走来的每一步,他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可是他只有狠心一点,对一切装作置之不理,她才会坚定不移地选择他,哪怕道路崎岖,哪怕她心里有再多的顾虑,可唯有她鼓起勇气,走过这条不那么好走的路,她才会意识到,这一切,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
他不是神,主宰不了世界,可他只求在他的世界里,拥抱一个她。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最好结局。
他对她的女孩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坏心眼,说出去,倘若周知景知道,一定会觉得他大概是疯了。
早在疗养院遇见她,或者更早,在他小时候因为洁癖对她皱眉,被她误解嫌她脏不肯跟她玩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住进去一个小女孩。
徐格跟着外公学人体经脉,他觉得无趣,可还是要去,倒不是为了找徐格,他跟那小子天生就不对付。
他只是好奇,那小胖妞为什么这么喜欢跟在徐格屁股后面跑?
有一次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邀请她一起玩,就玩了那么一会,徐格一叫她,她转头拍拍屁股就走人,眯着眼睛走到徐格身边,朝他欢快地摆动自己的小尾巴。
他觉得好没意思。
后来再见,她已经抽条,长的跟柳枝一样。
那么瘦,有什么好的?看起来跟营养不良似的。
她在花园里晒太阳,脸上盖着一本书,双脚在地上有节奏的晃动着,吊椅跟着一起晃动。
红色的裙子衬的她肤色更白,细胳膊细长腿,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晃的他心情烦躁,手伸进口袋,摸出周知景塞给他的“好东西”,那是他第一次用打火机。
在呛人的烟雾里,他的喉咙慢慢发痒,夹着的烟身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烟身。
旖旎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打了一个转,随着他掐灭烟蒂的动作,一同消失殆尽。
别人的女孩,他谢琰一辈子都不会碰。
机车,酒精,香烟,极限运动,几乎所有能想到的,他都尝试了一遍。
只是,没意思。
再后来,他就很少去外公家了,即便去,也绝不会和她同一天去。
在疗养院看望姑姑的时候,他没想过会在那里见到她。
错愕,心疼,难以接受。
她的身上再无半点灵气,徒留一具空壳,呆滞而警惕的眼神,思维混乱引发的胡言乱语,对着空气,对着庭院里的长椅,她有说不完的话,可一旦对上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只有排斥和恐惧。
他让周知景帮他伪造了车祸现场,成功住进了疗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