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善愣住。
虽然选择在明南工作,但目前,她从未考虑过要在明南买房子。
钟自强带着忌惮,“这房价太高了……小善要不还是回老家吧。”
万晓燕白了他一眼。
“你回老家,随便找个工作,”钟自强仍自顾自地说着,“小善长得好看,肯定能嫁个有钱人,以后就不用……”
“回回回,天天把回老家挂在嘴边!”万晓燕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玻璃杯里,一半的水飞溅到桌子上。
她用数落和嫌弃的口吻:“你以为她跟你一样没出息,回老家,是替你守着一亩三分地,还是你给她找个全国首富嫁了?”
说完还不解气,“没本事就算了,天天泡在棋牌室,我看你的猪脑袋早被烟味熏透了!”
伯父噤若寒蝉,不敢抬头,结结巴巴:“我、我以后、不在小善、跟前说了。”
万晓燕抚了抚胸口,喘气声有点粗。
钟善忙给她又倒杯水,轻柔地帮忙顺后背,“伯母,您身体不好,别动气。”
“懒得搭理他。”万晓燕狠狠拧他一眼。过两分钟,呼吸稍顺畅,问她:“明天去医院?”
钟善点点头。
“哦。”万晓燕总是无形之间透着威严的气息,钟善从小便记得,邻居们总说伯母脾气劲爆,跟她平和的长相相差甚远。
钟善朝伯父使了个眼色,后者接到,小心翼翼瞅了眼对面的女人,才敢慢慢坐直。
“丑话先说在前。”万晓燕视线略过他们两人,“是误诊,最好,是老天爷还不愿意带走我。”
钟善刚要安慰她。
“如果是癌,不治。”万晓燕声音坚定,不容置喙,“要么不治,要么我直接跳楼。”
钟善心底一惊,刚开口。
“你没有发言权。”万晓燕冷声,“不治暂时也死不了。还想过前几年的日子?”
话音落,便起身,“我去睡会。”
钟自强沉默着起身,也跟着回房间。
留她一个人,站在客厅。
不知过多久,钟善膝盖发酸,慢腾腾地摸到餐桌。
玻璃杯的水还温热着,和万晓燕掌心的温度很接近,却又不如此时滴落在手背上的泪珠滚烫。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万晓燕不是在开玩笑。
因此,比任何人都期望,这只是一场乌龙。
-
翌日清晨。
钟善晚上失眠,凌晨三点多才有困意,七点半便被闹钟叫醒。
她睁眼,按掉闹钟,恍惚半分钟,猛然想起定闹钟是为了早起做饭。
结果,打着哈欠刚出卧室门,便闻到有食物的香气。
她有点懵,走到厨房,万晓燕系着围裙握着炒锅手柄,熟练地抖动两下,嫩黄的小葱炒蛋争前恐后扑向白瓷盘的怀抱。
餐桌上有三碗冒着热气的粥,还有一盘炒菠菜。
“你倒会挑时间醒。”万晓燕偏头,“洗手吃饭吧。”
钟善挠了挠头,尴尬道,“您怎么不休息着,我来做就好。”
“等你起来,我就饿死了。”万晓燕瞥她一眼。
钟善小声嘀咕了句:“其实才七点半……”
她以为自己起床够早,打算让两个长辈多睡会儿,到时候裴岑也能晚点来接人。
一家人围着餐桌坐下。
钟善胃口不好,强忍着吃了半个馒头,喝了点粥,便要放下筷子。
“你吃饱了?”万晓燕拧眉。
她怯怯地点头。
万晓燕塞给她一个煮蛋,“吃这么少,我看你才像病人,把鸡蛋吃了。”
“…好。”钟善不敢反驳。
吃完饭,她起身要收拾。
“交给他。”万晓燕指了指钟自强,“光吃不干活,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钟自强摞起碗筷,只敢小声嘟囔:“我又没说不洗碗……”
钟善无奈。
家里向来是万晓燕说一不二。
她不想闲着,出发前检查一遍住院能用到的东西。
确认没什么遗漏后,便给裴岑发信息,说他可以从家里出发了。
裴岑直接打了电话。
“准备好了?”
钟善拉着小行李箱到客厅,“嗯,不着急,你路上慢点。”
“我在楼下。”裴岑出声。
“啊?”钟善怔住几秒,反应过来,“好,我们马上下去。”
关好家里门窗,钟善挽着伯母下楼。
熟悉的黑色轿车已经停在单元门口。
裴岑迈着长腿,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
“你什么时候来的?”钟善压低声音。
他的话听不出真假:“刚来。”随后便扯开唇角,跟人打招呼:“伯父伯母好,我是裴岑,可以喊我小裴。”
万晓燕上下打量着他。
钟自强呵呵笑两声:“小裴好,你是小善朋友?”
“对,”裴岑拉开车门,请万晓燕和钟善坐在后排,“我们是高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