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片刻,狡辩道:“我什么身份?每天见这么多人,开这么多会, 会不记得这么个不起眼的人物也很正常。何况, 就算证明我跟他曾经接触过,那又怎么样?跟犯罪嫌疑人一起喝过茶是什么不得了的罪名吗?”
祝染秀气的长眉微微蹙起, 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严总,我原以为……”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 只是微微偏头,看向一侧的窗。
审讯室的窗户是单面可视玻璃,从室内看不到外面,但她知道,此刻严颂正站在窗外,看着这场无趣得近乎荒诞的审讯。
祝染心底泛起细细的疼,不过分,却也很难忽视。
她不知道严颂此刻是什么心情,她自己的确对严峻成的表现非常失望。
严颂是多好的一个人啊,磊落坦荡,整个人看着偏冷,话也不多,但他的底色却是温暖的,那是一种沉浸在温柔里,沐浴在阳光下的温暖,他这个人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光明坦荡,不畏与人言。
俯仰不愧于天地,行止不愧于人心。
他的正义感根植于骨髓,责任贯彻于始终。
可这样一个人,竟会有这样的父亲。
明明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他仍在试图掩盖,恶意隐瞒。
一方面自己在审讯室里狡辩拖延,另一方面派自己的律师在外面打点,试图伪造医疗信息保释脱身。
不就是仗着自己有权有势,试图利用这些手段脱罪、凌驾于法律之上吗。
祝染入职赤炎以来不是没有接触过更严重的罪名,更丑恶的人心,而严峻成的罪行或许比起那些沾染血腥和人命的案件而言不算严重,可这一次,还是让她感到深深的厌恶。
但严颂,他会怎么想?
想到这里,祝染忽然想起昨天她离开赤炎准备去严氏集团抓人时,严颂沉默却坚毅的脸。
忽地释然。
是啊,严颂比她早认识严峻成那么多年,以他的敏锐和洞察力,他能不清楚严峻成是个什么人吗?
他或许也依旧会感到不忿和失望,但对此必定早有心理准备了。
那可是严颂。
只要他在赤炎,他就不是一个普通的Alpha,也不是谁的生理意义上的儿子,他是严队!
祝染心下大定。她收敛情绪,语气变得更冷:“您死活不认也没关系,赤炎想查什么,还没有查不到的!”
说着她修长的指节在键盘上敲击几下,调出一张图片,那是海外某银行的流水。
祝染:“根据调查,严氏集团在M国分公司近半年来,每隔一两个月会向某个个人账号转一笔钱,金额还不少,累计已经超过八千万。”
祝染冷冷盯着他:“这个神秘的个人账号的拥有者是谁?为什么要给他定期转这么多钱?”
严峻成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惊骇,完全没有想到赤炎的动作竟然可以这么快,手可以伸得这么长,海外银行的信息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做到了!
懒得听他的狡辩,祝染兀自开口:“而任六这边,每次收到客户的汇款之后,都会及时将钱转入他名下的M国银行账号。”
祝染说着又换了张图片,仍是熟悉的银行流水。抬指在上面一排数据上点了点:“任六的这个账户也会定期朝某个海外账户上汇款。据他交代,那就是黑衣人给他的账号,吩咐他把收到的货款打给自己。”
祝染嘴角微扬,眸光却愈发犀利:“严总,你说巧不巧,你俩转去的账号居然是同一个!你堂堂一个大集团的老板,想必也不至于跟任六这种二道贩子似的赚这种倒卖药品的小钱吧,那你的行为又是在干嘛?白白给人送钱花?”
一旁的莫晴一拍桌子,狠狠道:“严峻成,老实交代吧,你跟这个假赵大成具体是怎么交易的?”
严峻成脸颊紧绷,眼神飘忽不定,满心的挣扎都写在脸上。
祝染不耐地巧巧桌子:“怎么着?还想着靠自己的权势装病保释吗?不好意思了严总,这个案子虽然情节不算特别严重,但牵扯甚广,处理不好也将造成极为恶劣的社会影响,所以我们已经向上头申请,您作为重要嫌疑人,禁止保释。”
这话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严峻成一直所期待的事情彻底落空,脸上呈现出绝望神色。
他垂头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是。我跟你们说的那人一直保持联系,因为,我是他新项目的支持者。”
“果然。”祝染笑笑:“毕竟如果只是买A-phero,根本不需要这么多钱。而那个假赵大成除了贩药外没有其它经济来源,研究新版本的药品这么烧钱的事儿,他居然可以进行下去,研发出了新版本的A-phero,必定还有其它的经济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