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报考女官时,她也曾经动了心思。
她将此想法告诉母亲,母亲却摇头反对:“我着人打听过,考女官甚是艰难。你长姐是有这个底气,消磨几年考不上也无妨。她外祖母又是曾经的尚宫,能帮她不少。可你不一样啊,你若是虚耗几年在这上头才吃亏。有这个工夫,不如练好琴艺,跟着我学学管家之事,将来嫁人后更受益。”
她向来对母亲的话言听计从,闻言没有再坚持。
女官之时被她渐渐忘在脑后,只是一年后,长姐顺利中选的消息传来时,她还是不免有些酸涩和羡艳。
“你长姐将来是要做王妃的,做了女官本事就更大了。你素日里多多和她亲近亲近。”
她唯唯应是,并不是长姐不好相与,只是她每每对着长姐时,总有些落差。
无论走到哪里,长姐都是最耀眼的姜家大小姐,又凭自己本事考上了女官。
就算长姐失了未来睿王妃的身份,凭着宫中六品女官的位份,依旧是让人仰视的。
她一直在长姐的光环下,唯一能靠自己争取的女官之位,也在犹豫中断送了。
母亲说,眼下于她而言最要紧的是许个好人家,必得好生留意才是。
今日母亲带她来的用意也是如此。
可她看三妹都在专心致志预备女官笔考,有自己的出路,反倒是她这个二小姐不知何去何从了。
等候开宴的时分,尚宫大人奉太后娘娘懿旨送了宫中的赐礼来。
柳家阖府谢恩,将寿礼供在了寿桌上最显眼之处。
至此,寿宴的欢庆气氛达到顶点。
尚宫大人作为宫中使者,亦受邀入席,备受礼遇。
……
席散后,安氏带着几个女儿向主人家告了辞。
在柳府外的马车前,安氏看向韫棠道:“你可同我们一道归家?”
韫棠摇摇头,她只告了半日假,回府多有不便。
“母亲带妹妹们先行,我直接回宫中。 ”
安氏点点头,明日景王世子来府上做客,存的是相看亲事的心思。韫棠不在亦好,正好避一避嫌。
她没有对韫棠多提家中事,叮嘱韫棠几句照料好自己,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尚宫大人。”
宫门口,韫棠与崔尚宫打过照面。今日她们虽同在柳府,但她着的是常服,比不得崔尚宫是为公事而来,故而未多交谈。
眼下既在宫中相遇,二人顺路总不好视而不见,便一起回尚官六局。
尚宫局在六局中位序第一,崔尚宫年资最久,是当之无愧的六位尚官之首。她对其余五位尚官的态度颇为微妙,对谁都像是亲近又不亲近。韫棠初升任尚仪时,为此与外祖母还深谈过。外祖母言,崔尚宫要平衡六局势力。既不能让某一局过于显眼挡了尚宫的风头,也不能过于无用拖累整个尚官局。最好的,就是尚宫局列第一,其余五局齐头并进。
一般而言,六局之间位序不会轻易改变。也是因为如此,尚宫局中女官的竞争往往是最激烈的,能升上尚宫者可谓少之又少。
昔年外祖母任尚宫时,得太皇太后器重,是带尚官六局向外扩,分来不少权力。彤史局就是在那时划入尚官局中。崔尚宫则更看重内部平衡,偏于守成。韫棠虽不喜崔尚宫的制衡之术,但她依从祖母所言,既选择入宫为女官,就要遵守其中的规则。前朝波谲云诡,大臣间明争暗斗各自站队,比之后宫要复杂许多。说实话,为官之道在哪里都一样,不能免俗。
“尚仪局的事务忙得如何了?”
崔尚宫问起,韫棠答道:“司赞与司宾二司在核查实际前来的宾客名录,还有清点宴会上的赏赐,剩下的归还司宝司。司乐司要盘点乐器,安置乐工。有两把琵琶在宴会中损坏,需上报损失。”
“为何会损坏?”
“人多手忙脚乱,不知是谁撞倒了琵琶。”
“这都是小事,想必太后娘娘会体谅。待到这些都忙完,本座想由司籍司理出一份嘉会节的条陈,留待后人借鉴。”
韫棠垂眸,她是准备让司籍司总结一份经验来的,但只限于尚仪局四司内。
崔尚宫的意思,是要将尚官六局的份事都压给尚仪局。
“此事看似不难,却事涉其余五局,尚仪局一力恐怕不妥,也耽误事宜。”
她给崔尚宫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表明自己的态度。
崔尚宫笑道:“此事倒还不急,可徐徐图之。届时再商议罢。”
姜家小姐二十岁出头坐上尚仪之位,虽说办事得力,但毕竟年轻稚嫩。被她在位序上压了一头,高尚食苏尚功那边皆不大欢喜,在自己面前偶有微词。
她从不以为然,姜韫棠势头再盛又如何?她毕竟是世家小姐出身,没有两年就要出宫嫁人了,尚仪的位置坐不久。客客气气处着就是。只不过适时提点一二还是要的,省的尚仪局越过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