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前只要我父亲受了伤,我母亲都会熬这碗药粥。”叶瑾舒想要辩白一二,“御医检查过食方,并无碍。”
只不过她看着碗中这碗黑糊糊的东西,忽而觉得自己更像是刺客。
刚盛出来时,分明还没有这般难看。
大约是被桌上各色珍馐所反衬的缘故。
叶瑾舒默默收回碗盏:“改日。”
萧询失笑,见她神色怏怏,只以为她在忧心自己伤情,难以成眠。
“陪朕用膳罢。”他道。
叶瑾舒依言坐下,午后的萧询照旧忙碌。
御医来为他换药毕,叶瑾舒随御医一同离开。
“去御园走走。”叶瑾舒命其他人先行回长庆宫,只留了圆桃陪在身侧。
“世子殿下,这边请。”
侍从出声,叶瑾舒抬首,看着出现在眼前三步远的人。
来人着世子官服,身长九尺,样貌硬朗,居高临下看来时极有压迫感。尤其是他目光中的审视,令叶瑾舒十分不喜。
叶瑾舒并未在宫宴上见过他,却能大致猜出其身份。
福王世子,萧谈。
他奉帝命巡视江左,年节时并未归来。
萧谈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清冷美人,自是知晓她是何人。
陛下新纳的容妃,果然好颜色。
美人一袭妃色对襟长裙,纤秾合度。肤若凝脂,不过薄施粉黛,容颜盛然,只一眼便胜过他府中所有姬妾。
绣芙蓉的玉带系于腰间,衬得那腰身不盈一握。
“容妃娘娘家中可有姊妹?若是有娘娘一半美貌,孤倒是想纳作侧妃。”
叶家门楣不过尔尔,侧妃已然足够抬举。
他毫不掩饰言语间的轻佻,如此冒犯,叶瑾舒轻描淡写:“京中贵女如云,世子大可请陛下作主赐婚,何必舍近求远。”
不待萧谈开口,叶瑾舒道:“本宫宫中尚有要务,陛下召见,世子也莫迟了。”
她携了圆桃离开。身后,萧谈的目光有如鹰隼,倒不是个空有美貌的木头美人。
就是不知在榻上,是否还能有这般冷淡。
长庆宫正殿内,叶瑾舒才坐下不久,内廷女官送来了三日后马球赛的安排。马球赛设于宫中安德殿前,陛下特许容妃娘娘观赛。
红蓝两方中,福王世子萧谈的名字赫然在列,为蓝方之首。
圆桃一惊:“娘娘,是否要避一避?”
御园中之事,娘娘告知她对方是福王世子,嘱咐不得对外提起。
福王世子的名号,她在宫中也听闻过,是长庆宫得罪不起的人物。
她实在担忧:“娘娘,当真要去吗?”
叶瑾舒一笑:“去。为何不去?”
第26章 恩宠
安德殿外,叶瑾舒到得不早不晚。
“容妃娘娘请。”
这一处马球场出自前代,专供宫廷子弟所用。北齐萧氏入主宫城后,又数次加以扩改,方有如今的规模。
北齐尚武,尤其齐高祖在位期间,大力扶持骑兵,增强军队纵马作战的本事。北齐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盛行马球之风,比之大梁子民要热衷许多。
侍从引了叶瑾舒自侧边往观赛台而去。登上阶梯时,叶瑾舒察觉到栏下一道锐利的目光。
福王世子萧谈一身蒲蓝骑装,窄袖长靴,端坐在马上,气势更甚。
叶瑾舒神色不变,走上高台,先与萧询见礼。
“陛下万安。”
尊位上的萧询威仪如常,看不出半点受伤情状。
元宵陛下遇刺的消息,叶瑾舒从未在第三人口中听过。
她到自己位上坐下。今日的马球赛,前来观赛的多为世家亲贵,等闲朝臣并无此资格。
马球场上,红蓝两方已蓄势待发。
伴随着令旗挥下,一声锣响,萧谈手持球杖,以雷霆之势当先勾得马球。他在身旁副手的掩护下一路突进,挥动球杖拔得头筹。
一旁判官记下,紧接下来,第二、第三筹皆是蓝方夺下,对面红方的世家子弟毫无还手之力。
叶瑾舒柳眉轻蹙,大梁也有马球赛,只不过多为权贵观赏所用。观福王世子在马球场上驰骋,骑术精湛。他出手极为果决,不是个空架子,怕是位真真正正上战场的将军。
看起来,萧询的对手实在不一般。
福王世子身旁,有三位心腹紧紧围绕,另有几人在外围。这些人配合默契,替福王世子扫清所有障碍,却不会抢去他半分风头。当下蓝方拿下的六筹中,有五筹皆出自萧谈之手。
“走吧。”
见叶瑾舒起身,圆桃忙跟上。
“容妃娘娘,这便要回去了?”走过翊王世子位旁时,萧译笑着开口。
圆桃屈膝行礼:“奴婢见过世子殿下。”
萧译出现在此并不奇怪,叶瑾舒收回目光:“胜负毫无悬念的赛事,观之无趣。”她反问一句,玩笑一般,“世子不上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