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替君上叹气,心底也是希望如郡主这般好想与的主子入住后宫的。
搁在朝宸宫那道尘封了两年的立后诏书,都不知有没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依陛下的性子,又添了郡主的救命恩情,只怕不会强求。
高进胡乱想着,见帐内烛火熄下,亥时陛下方安寝。
星光漏进营帐中,照着枕畔一枚绣功拙劣的平安符。
瑜安的话语犹在耳畔,萧询却未真正放入心中。
或许瑜安救他时有这些考量罢,可他与瑜安相处日久,如若完全看不懂她,那才真是愚不可及。
瑜安对他并非无情。只是,仍然对他恼怒罢了。
今夜星光灿烂。在山洞中那一晚,后半夜雷雨停歇,层云散去后,也有这样亮的星星。
瑜安就在他身旁,睡颜恬淡而宁静。
过去种种浮现在脑中,他想,自己对她从来不够好。
代郡之中的怜惜与喜欢,自己存的不过是将她立为侧妃的心思。
纵是承诺护她一生,在那时的瑜安看来,亦无几分可信罢。
等到后来相逢,他将瑜安强行纳入后宫,没有给她半分选择余地。
他知道瑜安并未完全臣服,忧心她若诞下子嗣会另有所图,甚至让御医备了一副又一副避子汤药。
那时的想法何其可笑,他想等瑜安彻底愿意留在他身边,再允她生下孩子。
可惜啊,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一天。
哪怕没有福王世子叛乱,瑜安都会设法离开,只是早晚罢了。
再回想起往事,萧询对心上人有这般信心。
是他伤了瑜安,怨不得她要离自己而去。
从来为君者,生杀予夺大权一朝在手。
但对心爱的女子,如何能够用权。
洞中一夜,篝火柔和照出两道人影。
慢慢挽回瑜安罢,年轻的帝王想。
今时今日,唯有徐徐图之。
……
因腿上伤处,围猎的热闹再与瑜安无关。
她的营帐本就在离帝王不远,素来少闲人。又有小叔叔替她挡着各世家探望,能得不少清静。
围猎仪典照常进行,每每出猎时,营地中便空了大半。
瑜安伤势稳定下来,李御医妙手回春,在宫中数十载绝非浪得虚名。
“二哥,外头天气好,陪我出去晒晒太阳呗。”
看准二哥来探望自己的空当,瑜安懒洋洋开口。
伤处已经可以稍稍挪动,叶琦铭想了想,没有拒绝。
两名侍从合力抬了张贵妃榻出去,侍女垫上软枕,让郡主坐得更舒服些。
叶琦铭横抱起瑜安,小心翼翼避开妹妹的伤处。
“我这伤还要养多久啊?再有一月便差不多了罢。”
“我看你还是老实些。”叶琦铭稳稳抱着妹妹,侍女为他们二人挑起营帐门帘。
天空澄澈湛蓝,宛如上好明玉。
苍穹之下,草木青黄间,亦点缀有野花盛放,勃勃生机。
瑜安动了动无碍的右脚,道:“去那边树下。”
“是。”叶琦铭笑着答应她。
难得出一次营帐,瑜安想去远些的地方。
今日清涵郡主也随康王世子出去行猎,帐中空着。
“你走稳些啊。”
“怎么,还怕二哥摔着你?”
叶琦铭自幼习武,少年时期便随父上战场,抱着妹妹完全不在话下。
兄妹二人说笑几句,叶琦铭将瑜安好生抱到贵妃榻上。
此处景致不错,一旁松树挺拔,结着饱满的松果。
溪水潺潺,偶有花瓣飘零其中。
外间舒畅,瑜安颇觉自在。
“二哥,围猎结束还早,你去忙自己的便是。”
叶琦铭听她的意思,道:“想让我给你带什么?”
妹妹养伤无趣,去围场给她猎些小玩意儿倒不错。
叶琦铭如是想,瑜安摇头:“母亲的信你可读过了?”
二哥早就到了成婚的年纪,因徐州战事耽误至今。如今他远在北齐皇都,母亲为此愈发忧愁,都旁敲侧击问到了她这里。
回徐州自然不大可行,二哥平日在军营,更没什么指望。
围猎这样好的机会,多少世家借此成就一段良缘,二哥也该机灵些才是。
瑜安说得隐晦,叶琦铭不解其意:“明日我进山,给你猎只白兔?”
瑜安:“……”
叶琦铭又道:“那我陪你下棋罢。”
“就你那半吊子棋艺。”瑜安虽嫌弃,但也实在无其余事可做。
棋盘和黑白玉棋还是高进高总管差人送来的,御前一应物件都备得齐全。
高进殷勤道:“郡主还有何吩咐,尽管差遣便是。”
“多谢高总管。”
瑜安道了谢,高进含笑,为自己当了一回好差事而满意。
嘉懿郡主要寻棋盘,可巧他听到底下人的消息,立时就寻出送了来,总算没耽误郡主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