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溶溶,轻风淡淡,柿子树下那只拴着的羊驼正嚼着切好的胡萝卜,清清脆脆之声瞬间噤弱。
银霜恰到好处的偏着陆绮凝,只见她神怡气静,杏色补服罩了一层料峭,若一般的人站在这儿,恐会吓的哆嗦,她清悠的眸子只盯对方一瞬,便挪开视线,抻了抻手中红纸,不急不躁也不动怒,斟字酌句念着这首被提名为《秋日赋》的诗:
“别院偷闲独坐,花窗景,容华似锦一枝独来秀。”
“扶摇起,轻舟落,是秋舞,金风玉露情丝系佳人。”
陆绮凝的一言一语像指尖划过筝弦,每每拨动便扣人心弦。
她的夫子是徐鸿越,一个才满都城,无人能敌的男子,这《秋日赋》她看得懂深意,不过她盯着‘偷闲’二字,甚觉刺眼,何来偷闲,她抬眼,毫不客气回怼道:“不知太子殿下昨晚睡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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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予:我只是睡不着
南珵:她陪我睡不着,好爱我
注释:①“六律”即吏律、户律、礼律、兵律、刑律、工律,参考明清朝的律法,具体的条规就是编的了。
第7章 流绪微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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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坐在她斜对面圆杌上的少年郎,随手从石桌面上拾起一小撮儿从隔壁飘过来的金桂,清冽冽地声音带着丝丝甜意,“托阿予的洪福齐天,为夫睡得香甜。”最后的尾音拉长,生怕人听不出来似的。
坐在秋千上的姑娘轻嗤一笑,这人惯会这套的,直白白讽过去:“这么睡过三寒冬日,太子殿下无缘子嗣了。”
陆绮凝这人,心情好怼得人哑口无言,心情不好,连话茬都不和人搭。
南珵没料到她这般言辞,眉心一跳,转而戏着:“阿予妹妹,大抵忧心了罢,直言便是,含蓄一番,不差分毫,哥哥记着了。”
陆绮凝抬眸瞅着是时候了,没搭这话茬,她稳稳弯腰展了下脚边裙摆,随之身起,温笑软语,“庙园儿里的戏班子都散了,晚戏快开了,一起瞧瞧去?”
这戏班子下午便被遣了,这会儿保不齐在家中唱着曲儿。
陆绮凝和南珵匆匆吃过晚膳,怕着华服引人注目,都换了便衣,一同出门,也没乘马车出行,而是小跑消失在巷子口。
太子和太子妃下江南赏玩,明着只带着二十来人,住在不大的三进别院内,私里皇宫和昭平侯府各自派了侍卫,乔装成次年八月参加秋闱的学子,住在书香馆,实伺机探查主子不便之行。
南祈各处学子,每每在春秋双闱来临时,都会提早十来月远赴省城,为求稳妥,会再拜德高望重的夫子,讨教一二。
这些个官衙趁机从中捞油水,对学子来者不拒,江南官衙恨不得各郡县多来些学生。
有乔装侍卫昨儿午时刚过收到信,前去查探,果不其然在云柳巷巷口发现江家派去燕家送信小厮的尸首,云柳巷里住着与江家结亲的燕家,即使无江家小厮,也会有其他无辜百姓被害,只为商人间莫须有的忌讳。
早些时辰在燕家门候着吃宴席的富贵人家马车,将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无人注意何时何人将尸首被抛之巷口,有人瞧见尸首后,整条巷子顿时沸沸扬扬,不一会儿满城风云,皆道此事,侍卫远远望着尸首被衙役带走,也一路跟着去县衙。
乔装侍卫趁机给陆绮凝递了信儿,陆绮凝这厢下午急派闻晴扮做普通百姓前往小厮家中游说其妻子,次日下午敲登闻鼓,为的就是堂而皇之撤掉户房卫朝的职位。
这条路无论何走,只一处解释,便是卫朝不把南祈礼律放在眼中,怒了天颜,撤其官,于情于理,理之自然。
那小厮发妻说辞,故意行之,漏洞百出,左不过是头遭见太子,无心之失,有卫朝这藐视王法的官员在场,火只会烧在他身上。
南珵也知此事,颇为惋惜,一个三年前长得眉目剑星,扬言高喊回乡造福百姓的状元郎,他当时是高看的,时过境迁,说到底利益熏心罢了。
逐利实乃常事,何人不为自己而谋,谋事在人,败也在人。
多行不义举,船翻自有时。
月圆有缺,桂影冷冷洒洒,陆绮凝和南珵二道人影就蹲在卫朝家中的一间屋外,这地方当属后院,三四步距离是一堵墙,二人就是从此翻进来的,墙下有一口周遭枯草未打理的枯井,墙左右角是马厩,马儿吃干草声嘈杂,倒像故意为二人掩饰一番。
这角落银辉洒不着,加之这屋内只点了一盏烛火,二人又是一袭黑衣,是以不管从马厩何处望过来,都瞧不着这屋后蹲着俩人。
依陆绮凝的推断,屋内交谈的两位男子,除了卫朝,这另一位当跟他碰头之人才对,此人是谁,目前尚未查到任何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