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醒来,湿润引枕诉说着她的心肠,怎么就会发生那样之事呢,她家跟沈家明明交好,为何说变就变,为何偏偏她双亲被活活烧死。
席策慢慢将身子蹲下来,她坐在竹屋地面,抱着双膝,眼泪无止境地落,她心疼道:“被烧死该有多疼啊。”
行至竹屋门外的沈翎欲推门而入的手顿了顿,刚屋内女子口中那句话,让他无暇再面对她,却又转念一想,他这些天一直都在寻求出寺庙机会,一直未等来。好不容易出来一遭,怎能不见见他日思夜想之人。
席策将下巴抵在双膝上,眼泪沾湿她的衣裳,那被“吱呀”一声推开的竹门,刺眼的阳光一跃而进,她抬手抵在眼前,当那扇门再次被关上,她的泪水瞬间收了起来。
她知晓自个求太子妃,相见沈翎一面目的为何,更晓太子妃让她在这里等沈翎目的为何,是为了帮她查清当年真相,她父母之死并不单单是一桩命案,虽然肇事者已被杀,她心底里也想弄得明白,到底她父母除了挨着沈家路,还挨着谁的路。
“沈郎君来此为何?”席策湿红地眼眸微抬,语气里带了些吃惊,她要装作不知。
沈翎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贴在腹前,完全没带发修行时的做派,他见住持被太子殿下带离,他也找了个由头大步离开,一直跟在席策身后,只盼能与人说上两句话。
“来看你。”
席策苦涩一笑,幼时那样好的光景,在她见到沈翎这刻便以烟消云散了,如此也了却她心所愿,“沈郎君莫不是忘了,你是杀我双亲仇人的孩子,居然来看我,怎么佛光庇佑之地,竟容你日思夜想女子呢。”
“静檀。”沈翎绵绵喊一声,便被席策一声打断。
“别玷污我的小字,你不配!”
她的小字叫静檀,取意闲静木心,若非她想弄清楚她双亲死亡背后捣鬼之人还有谁,今日就是沈翎死期!
席策静静坐着,她连起身都未起,眼中坚定,她刚大吼一声,此刻又软声下来,句句诛心:“沈郎君不如想想,待会如何跟住持交差吧。”
沈翎避而不谈这话,另起他话,“你过得好吗?”
席策依然不想理这人,只蔑视地盯着沈翎,一言不发,她不需要莫须有的关心,若真关心倒不如在她眼前自杀!
以解她心中仇恨难遮。
沈翎紧接着又说了几句关心席策的话,都得不到人的回应,他索性也坐了下来,接着滔滔不绝,“我双亲的过失,我会如你所愿。”
“不是过失,是蓄意谋害,你也该下地狱。”席策眸中阴冷,她说的越平静,她心中越想杀沈翎,什么往日青梅竹马,她不需要,她只要沈家统统去死!
席策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便先行一步离开竹屋,回了竹林长廊,又恢复了祥容。
“怎得去了这般久,快坐下歇歇。”江锦羡说话做事游刃有余。
陆绮凝见席策也朝她微微颔首,她才接着刚说的道:“珈音娘子跟妙娘子合该是江南双姝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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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①出处:《醒世恒言·卷一》
第67章 水佩衣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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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策颔首道:“太子妃娘娘说的是。”她勤学曲意,不当江南名角可惜了,但若能双姝齐开,不失为周全。
竹叶新嫩,遮阴蔽日,替长廊下的姑娘挡下不少燥意。
陆绮凝手中宫扇轻轻摇着,她侧眸而上,眺望竹林,郁郁苍苍的翠竹仿若有万道金光乍现,随风轻轻摇曳,像弦音净人心。
挤挤挨挨朦胧色,重重叠叠空灵姿。
在檐廊下的几位姑娘都笑颜软语的,爽朗如清铃悦耳笑声时不时传出,直到月川亭一江家婢女面色焦急,一路小跑来禀。
“太子妃,小姐。”那婢女先朝人施礼,“昭兰寺那位‘一和尚’自残了,还在救治。”
待这婢女说完,陆绮凝刚那使得山野灿漫的笑意瞬时不见,取而代之的平静淡定,婢女来禀,是请她们去月川亭,何况她们又不是医者,早去晚去的有何区分。
她今日随身带的婢女是笑竹,她跟着江锦羡来竹林廊檐时,便把婢女留在月川亭,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和尚’怎得自残呢,都做和尚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妙娘子跟在陆绮凝身后,她实在想不透,就算带发修行的和尚,不也是看破红尘吗,在别家席面上自残,是为何。
陆绮凝朝后扭头时,席策刚好神色淡淡瞧了妙娘子一眼,被她揽收眸底,“妙娘子大抵没听过这样一句话,‘求问客家不得志,只怨自身语不通①’。”竹影斑驳,落在她浅绿色的马面裙上,拂动着柔软,她回转目光,那温和的眸子忽而坚定朝席策看了眼,像是在说安心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