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她凶神恶煞的兄长。
裴少韫露出玩味一笑。
“小娘子行事简朴,江大人却作风风靡,要知道醉香楼待上一夜,白银散去。”
江絮雾不明所以地道:“请客自然要花银子。”
“可令兄还寻女子作伴。”裴少韫不知不觉停下脚步,两人已来到回廊,四面都是湖畔,夜色的寒风倒是吹散了闷热。
“寻女子作伴,那又如何,官场行事若什么都不沾,岂不容易得罪他人。”
江絮雾一副维护阿兄的偏袒,令裴少韫笑意拢了拢。
“小娘子不在意?”
他问得奇怪,江絮雾听得糊涂,“我在意什么?”
“没事。”裴少韫见她坦坦荡荡的模样,在想是不是自己的多想。
他压下心中疑虑问起了今日制香之事,江絮雾一五一十地告知,见他唇角上扬,心知他心情尚好,悄悄地提起了,“我在山庄中待得无聊。”
“你想出去。”
裴少韫笑意全无,江絮雾心道不好,也不再提及此事。
江絮雾过了几日顺风顺水的日子,开始装病,先是半夜发梦魇,醒来萎靡不振,裴少韫为她寻来大夫。
大夫说她体虚给她开了安神的药方子。
江絮雾盯着那药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她原以为只要自己能忍住,便能早日出去,可三日后,在江絮雾偷偷趁着裴少韫不在,说药喝得不对,她作势要婢女们拿药材过来给她看看。
江絮雾说她会懂一点药材,婢女们又谨遵裴少韫的吩咐,便将药材递给江絮雾。
而后她用手捻了几下,悄无声息地捏碎了一些药沫拂进自己的袖子里。
一切处理得天衣无缝。
至于江絮雾看药材的事情,裴少韫自是知晓,但他派人检查过江絮雾随身携带的物品衣裳,都一无所获。
倒是江絮雾发觉自己的东西被碰后,想借着吵架的名义,令他心虚,这样就不会继续去查,查到她制作香料的香灰有一半是药沫子。
但她错估了裴少韫的不要脸程度。
他一袭白衣,芝兰玉树,是京州闺秀里念念不忘的郎君,如今他面上温柔,话里无一恶意道,“我调查怎么了?”
“你——”
江絮雾被哽住,随后别扭过脸,冷嘲热讽地道:“我在你面前,倒是什么都藏不住没有。”
“你装不下去了吗?”出乎意料,裴少韫掐住她的下颌,在江絮雾发觉不对,裴少韫已经步步接近,江絮雾心惊胆战。
手心洇出汗。
以为她发现自己暗中搜集药沫子,可裴少韫失笑,温柔地撩起她发髻侧边的一绺青丝,为她搁在耳垂,轻笑道:“你知道,我千辛万苦,连圣旨都能当做没看见,硬生生是把你抢过来,要是你被人发现被我藏着,你认为我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我提防你想逃也是正常的。”
“我也知道小娘子只是被我困在这里,才会温顺,但是我总觉得若是有朝一日,小娘子能够离开,是不是跟上次一样,把我扔下就走。”
本来裴少韫温声细语,可不知怎么还在芥蒂上次的事情。
江絮雾松了口气,还以为被发现了,又见他这么说,这几日隐忍的情绪,全都借着这口子爆发出来。
“可裴少韫,我本就不是你的妻子。”
“你就是我的妻子。”裴少韫想到梦中的一点一滴,不假思索地反驳,可江絮雾不断告诉他,“我不是,是你自己臆想。”
“不是。”
“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想,我永远都不是你的妻子。”
……
两人难得争执,走廊外的婢女们听到这声音,个个都大气不敢喘气,连同挂在屋檐下的红嘴绿鹦鹉都不敢叽叽喳喳。
倏然,厢房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婢女们头压得更低。
厢房内,忍无可忍的江絮雾将紫檀小几的瓷瓶和富贵柏松白玉盆景,还推倒了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挡住了身后放置香灰的博子架。
裴少韫则是冷眼旁观,唇角勾起笑道:“你扔吧,反正东西也多。”
江絮雾被他风轻云淡的态度气到,一时口不择言,“你以为你是个好东西吗?活烂得不行,每次都弄疼我。”要不是上辈子习惯了。
她高低跟他鱼死网破。
但此话一出,厢房死寂。
江絮雾自知说错话,往后退了退,眼睁睁看着裴少韫脸色阴沉下来,阴鸷的目光扫视她的全身,一手扼住她的手腕,“小娘子你倒是很有经验。”
江絮雾避开他恐怖要杀人的模样,嘴也不知笨拙,不似平常机灵劲,“还行。”
这话更气得裴少韫头脑巨痛,胸腔里的愤怒令他不能自控,一脚踢坏了厢房里的红酸木枝柜子,翻出了之前锁住江絮雾的锁链,在她强烈的抗拒下,发狂地将江絮雾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