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秦昭,时间不等人!”
秦昭崩溃地拽住门沿,好借力不让自己被拽走。
桑冉有些不正常。他们虽只见过寥寥数面,但他绝不是如此焦躁的人。
急躁的性子可做不了木工活,细致耐心才是木匠的常态心理。
一定是在她离开后,他又有了新的遭遇——让他六神无主的遭遇或打击。
不对啊,桑冉受打击关她秦昭什么事?
这种什么都不好好说,只按自己的想法来的行为又低效又讨厌。
“客,且称你为‘客’——放开昭的手,没有看见她不乐意吗?”
孙膑的话穿过卧室和院子,直直地刺向门口。
声线平稳得如同无波的湖,侵蚀过来却是肃杀与刺骨的寒意。
桑冉悄下意识松开她,用眼色与她对话:“你家里有人在?”
秦昭转转手腕,给了他一个白眼:“废话,没有人在我何必等你叫门?”
打着拜访旗号来寻人帮忙的青年有些脸热,合手准备冲屋里的主人行礼。
不等桑冉出礼,屋内飘来的语句字字展露锋芒。
“先前听客在门外叫嚣,言之凿凿,情之切切,开门一见,不料却是青面獠牙野兽一只。”
那人端坐案前,慢条斯理地拂衣理袖,仿佛有什么腌臜浮尘飘落进来,嘴里的寒刀雪箭不曾停下。
“本以为昭心善,在外行走必结善缘,不想却被恶鬼缠上,大梁的风气倒是越发污浊了……”
桑冉咬牙切齿,这人明明生得端庄方正,偏把齐鲁儒生那般惺惺作态的恶心模样学了十成十,嘴好似在法家进修过,没有一个字留有人情。
秦昭也为之侧目,从来不知道先生斗起嘴来还有如此的战斗力。
“竖子,你讥讽谁呢?我来找秦昭,与你何干?”
“若为君子,何行强盗事?客若真诚心拜访求人,是否该对昭更敬重些?”
……
院中似有两只八哥似乎在隔空对啄,有来有回,好不热闹。
秦昭脑子发胀,她觉得自己的存在完全多余。
“秦昭,你怎么和这人什么关系?若无血缘,趁早断掉,不然自找气受。”
桑冉气愤甩袖,冲着她提议。
“呵,我与昭之间的关系,无须血缘联系,无人能断。”
孙膑的回应坚定又迅速
“总不至于他是你良人吧,秦昭?”
桑冉惊恐地回忆起初见秦昭时,她头上的妇人髻。“找这样的人,你眼瞎了吗?没眼看,没眼看!”
顿时,吵吵闹闹的院子突然安静下来,连风打旋的声音都听得见。
*
被噼里啪啦的魏语将脑子洗地的秦昭,终于在沉默中爆发。
她先笑着跟孙膑打招呼出门一趟,不等他应答,直接转身提起桑冉的后领就拖着他出去关门一气呵成。
吵死了,这俩人一定性向不合!
他俩要能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怕不是太阳都要西升东落。
她甚至不清楚这俩人是怎么就开始呛火药的。
先生需要修养恢复,木匠明显有事相求,这俩一碰面,什么正事都忘了。
重新走在去往某人工坊的路上,秦昭只觉得头昏脑胀。
而桑冉却沉默着。,
“秦昭,我确认一下——你是自愿来魏国的是吗?”
桑冉的脸色晦暗不明。
“不是被诱拐来大梁,背井离乡后被骗钱、骗心、骗身的那种自愿?”
秦昭无语地给了他一个怪异且嫌弃的眼神。
这一堆都是什么结论啊,桑冉的脑洞怕不是要突破天际了——有这想象力还干啥梓匠,干脆去著书一定能惊呆后世人的下巴。
“你到底在想什么,桑冉。我要真如你所说的那样,还能是现在这种精神状态吗?”
工坊就在不远处,秦昭揉揉发涨的额头,她只觉得太阳穴上的血管图图直跳。
“听医生的话,等办完事你就好好休息,你已经累到脑子不清醒了。”
“不,秦昭,我很清醒。”
桑冉脑海中又浮现了男人伏案坐床的身姿,风撩起他的长发,脸上狰狞的伤口慢慢愈合成一个永恒的墨字。
他的手指攥成紧紧的拳,一直以来搞不懂状况的怕是这个傻女子吧,呆在那么危险的人身边。
“秦昭,能让我再见见你的‘良人’吗?”
他的笑里不知藏着几分真,几分假。
“毕竟今日我这般失礼,不给你添麻烦,我亲自去给他赔个礼?”
“免了,先生一定不想见你。”秦昭啧啧嘴,“你究竟找我来做什么,不要本末倒置啊,桑冉。”
“治伤。”
桑冉没有去工坊,一只脚踏进了隔壁的门槛——是老妪的家。
“你治我手的手法很神奇……如果世上还有人能救阿婆的话,我想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