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轻挂断电话,回头就看见连心哆嗦着身子,双目无神,叫了好几声她才有反应。
“不用担心,章哥叫了兄弟从家里去狼洞子劫车,咱们这回肯定能赶上。”小年轻安慰道。
“真的吗?”连心机械似的问了三个字。她已经被一上午的百转千回打击得体无完肤,不敢再对柳暗花明抱有一丝希望。
佟卫东拍一拍她的肩膀,笃定地说:“绝对能赶上,就是追去蛤蟆河,下了矿我也把人给你捞回来。”
汽车风驰电掣一路向北,快进市区的时候小年轻接了个电话,对面的人告诉他截到车了,问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
此时此刻连心的耳朵突然万分好使起来,她冲过去趴到小年轻身旁就朝电话里喊:“叫罗明俊,是个十四岁的男孩,身高一米六。”
电话那头听起来人不少,吵嚷了好一会儿,之后传来一句“找着了”就挂了。
连心既紧张又激动,胸口大幅度起伏,用期待的目光盯着小年轻看。小年轻出来混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被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用这种眼神看过,片刻功夫整张脸就成了一颗大号红苹果。
“那什么,等着吧,搞定了肯定会打过来。”
果然没多大功夫电话再次响起,对面通知他们带上七百块钱来省道收费站出口处赎人。
走省道就不用穿市区,省下不少时间。
他们赶到收费站的时候只见三辆捷达歪七扭八把一辆大客车包围在中间。两方人马在马路边对峙,一方是三个正在抽烟的中年男人,态度有些无所谓。另一方则是六七个毛头小子,五月初的天气全都穿着半袖和坎肩儿,有一个索性光着膀子前胸袒露一幅关公像,没一个看起来像好人的。且他们人人手里都不走空,钢筋铁管锹把子样样俱全。
连心顾不上害怕,车还没停稳她双脚落地就往大客车跑,边跑边喊罗明俊的名字。
罗明俊此时就在驾驶位旁边席地而坐,听见连心的喊声他马上扑到车门玻璃上梭巡。
他被带走的时候连心没能看见正脸,此时隔着玻璃一看立刻心酸地落下泪来。罗明俊的下巴和脖子上糊满了干涸的血渍,衣裳前襟更是黑红一片,双手用不知道是什么的布料像粽子似的裹着,隐隐透出红色。
佟卫东下车一露面,那几个毛头小子马上立正站好,一口一个佟哥地叫着。对面抽烟的男人同时看向他,其中一个往后瞅了一眼,一眼看见跟罗明俊隔窗垂泪的连心。他抬起胳膊作势要朝连心挥拳,嘴里骂骂咧咧地说:“别他妈给脸不要脸,还想找事儿是不是?”
佟卫东一把抓住他的小臂,使出十成十的力气来。那人立刻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身子一软就要往地上倒。另外两个人想帮忙又不敢,你看我我看你愣在当场,不明白怎么一见面话还没说上一句就干上了。
佟卫东松手把人搡到地上,低头问他:“认识马茂臣吗?”
男人还想炸翅儿,一个小子抬起手里的钢管就朝大客车的前保险杠来了一下,当啷一声巨响吓得车里的罗明俊立刻抱头蹲下。
这回都老实了,地上的男人梗着脖子说不认识。
佟卫东冷笑一声蹲下身来,又问他一句:“那马大宝和马二宝你总该认识吧?”
男人眼神闪躲着不说话,佟卫东见此也不用他回答了。
他站起来朝连心伸手,“钱拿来。”
连心哆嗦着从内袋里掏出那一千块钱交给他,佟卫东数出来七张,一口气全扔在男人脸上,“回去告诉那俩孙子,是爷们儿就来找我佟卫东,欺负女人跟孩子算什么东西!”
几个小子一起围上来站在佟卫东身旁,那三个男人收好钱就打开车门把罗明俊放了出来。
罗明俊一瘸一拐地坐进车后座,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止都止不住,连心站一旁也跟着一起掉眼泪。
佟卫东知道这会儿是指望不上她了,转身把手里剩下那三百块钱塞给刚刚敲客车保险杠的那个小子:“辛苦兄弟们一上午,回去吃顿好的。”
回程的时候先去了一趟医院,罗明俊的双手和下巴被墙头上的玻璃碴子划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幸好没伤到要害,清理完上药包扎就行。
到家时已经下午两点了,三个人进屋就看见田好好抱着孩子在跟连玉、郑琳琳一起看电视。
连玉一见到罗明俊就兴奋得忘了自己腿疼这回事,一个用力疼得她差点哭出来,郑琳琳却是实打实地哭出了鼻涕泡,“我长这么大头一回挨打居然是因为你。”
连玉愣了愣,心想难道不是因为我吗?一转头看见郑琳琳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似乎让罗明俊感动不已,她连忙偷摸掐了自己痛处一把,眼泪瞬间喷涌而出,“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让他们打死了呢,一动不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