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抱着他痛哭流涕的认错,两个弟弟一个比一个嘴甜,围着他不住说想他。很快钟延辉就将积攒在心中的那点怨愤抛诸脑后,一家人和和美美给钟父过了个整寿。
回来上班时还带了钟母特意为他准备的被褥和鞋袜。袜子略薄,不适合冬天穿;鞋子看起来似乎不错,没到一个月鞋垫就被踩得薄如蝉翼,露出一格一格的好像纸壳压制而成的鞋底,穿着仿佛受刑。
然而钟延辉总能找到理由给父母开脱。袜子是母亲早就准备好的,没注意过了季,鞋子是家里商店进的货,农村不像城里那样讲究款式和质量,这样的鞋子已经非常不错了。
连玉趁他不注意把他拿回来的被褥拆开看了下。被子看起来很厚,里面的棉胎近乎板结的状态,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年的风霜雨雪。褥子的表布下是一层军绿色的棉布,连玉对这个颜色再熟悉不过,广校历年来给新生配发的就是这个颜色和质量的被褥,里面全是黑心棉,一丝真棉花都没有。
这种人也配为人父母?他们不是别有用心的话连玉敢把脑袋摘下来给钟延辉当球踢。可是不论连玉怎么旁敲侧击地提醒,钟延辉始终就跟中邪了似的,一门心思认为父母对他好。
好吧,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连玉决定静观其变,看看钟延辉的父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如果钟延辉的执迷不悟有影响到网吧的可能,那么就算再舍不得连玉也不得不辞了他。
后来果然没多久钟延辉就开始情绪低落,倒是什么都没跟连玉说,还是廖雪梅打电话过来连玉才知道的内情。
原来钟父钟母盯上了廖雪梅的土豆粉生意,又听石一全的父母说是钟延辉帮忙搞定的汤底配方,理所当然就把主意打到了钟延辉身上。
钟父私下里埋怨钟母霸道不知变通,“当初你要是没把他逼走,他手里有赚钱的路子还会便宜别人?都是你的错。”
钟母恨不得立刻跑到钟延辉面前甩他两个大逼斗,打死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钟父却说:“打他管用的话就不会跑了,你看看人家雪梅是怎么对他的,你再看看你,还不学着点!”
这才有了后来夫妻俩找借口叫钟延辉回家的事。四口人耐着性子陪钟延辉演了许久的其乐融融,在得知廖雪梅租下门脸房准备开店的消息时终于演不下去,露出了狐狸尾巴。两口子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逼着钟延辉把土豆粉底料的配方交出来。
钟母手持户口本和钟延辉的残疾证威风凛凛地说:“你不给配方信不信我去学校注销你的学籍?凭着残疾证说不定还能把这两年的学费要回来。”
钟父垂头丧气地说:“要不是逼到这个份儿上你妈也不会这么干,实在是家里穷得不行了。”
就算钟延辉再怎么难以置信,也无法改变父母对他好是别有用心的事实,经过廖雪梅的提醒钟延辉更加心灰意冷。
配方无论如何他是不会交出去的,他不能对不起连玉和大姐。至于父母愿意怎样就怎样吧,他已经能够挣钱养活自己了,可以不用他们施舍。
那天青城市下了场罕见的鹅毛大雪,钟延辉穿一件薄毛衣踩着棉拖鞋离开了家,没有回过头。
一个礼拜以后教务处通知钟延辉钟母来学校给他办理退学手续,钟延辉因为不同意在教务处办公室里挨了钟母一耳光,退学的事不得不暂时搁置下来。钟母却始终不肯放弃,三不五时就往教务处打电话要求办理退学手续。
这种父母逼迫孩子退学的奇闻很快便在学校里传得人尽皆知。连玉给教导主任送了两条好烟一瓶好酒,拜托他做一下教务处的工作。于是钟母再打电话过去时教务处的人忽然改变了口风,说是钟延辉因为长期旷课早就处于自动退学的状态,至于学费,当然是不退。
钟父去广校打探过好几次消息,不知从哪个缺德鬼嘴里打听到钟延辉在金色年华网吧上班,大冬天的他蹬着辆二八大卡顶风冒雪赶来捉儿子回家。
幸亏那天钟父在网吧门口先遇到的是连玉,一看钟父的面相连玉就知道他是谁,随后她偷摸打电话给唐衡,让唐衡紧急把钟延辉藏到了她的办公桌下面。
钟父楼上楼下都看过确实没有钟延辉的生活痕迹,不得不相信连玉口中钟延辉前不久刚离职的说法,悻悻离去。
钟延辉就是从那时开始消沉起来的,上班有如惊弓之鸟,时时刻刻警惕着钟父会突然出现。
连玉寻思这样也不是办法,刚好江晓萍提出了对网吧的设想,她当即觉得在北京华联楼上开网吧是个不错的主意,既能满足江晓萍的要求又能避免钟父前来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