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店需要人,服务员什么的都好说,最难解决的其实是厨子。有两把刷子的看不上盒饭这种快餐,没两把刷子的罗明俊又看不上人家。
最关键的是,手艺过得去又愿意干快餐的厨子罗明俊还怕人家抱有别的目的。万一做熟了撬行怎么办?万一人品不好坏了招牌怎么办?桩桩件件考虑下来,他觉得倒不如自己挑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来手把手地教。
最开始他相中的是店里的小管,虽说是个女生但是力大如牛,颠勺站一天绝对不是问题。后来发现小管力气大是大,但是炒菜方面实在没有耐心,于是只好作罢。
店里其他人貌似对后厨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勤工俭学的几个学生里只有龚良一个人能跟罗明俊说上两句关于做菜的心得。可他是连玉的同学,等他念完书再学做菜是不是太晚了点?所以一开始罗明俊就没把他列为考察对象。
现在可不一样了。龚良不打算念高中考大学,他也没有那个实力和条件。那么反正到哪儿他都是孤家寡人一个,与其去人生地不熟的南方闯荡,他为啥不干脆留下来学一门养家糊口的手艺呢?小南风好歹对他不薄不是么?
两个人私下里聊过一回,罗明俊刚透露出一点自己的想法龚良就忙不迭地张嘴开始叫师傅,生怕机会稍纵即逝。
身份证上两人同岁,实际上罗明俊比龚良还要小一岁,可龚良那是实打实拿罗明俊当师傅看,态度上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连心还当罗明俊在后厨憋久了想找个帮手放松一下,所以一点意见都没有。相反她还主动询问龚良在宿舍住得习不习惯,实在不行就搬来小南风跟罗明俊住一铺炕。
把个龚良感动得眼眶通红,心里不知道第多少次发誓,将来一定要为小南风赴汤蹈火。
罗明俊不需要他赴汤蹈火,只需要他把家常菜做好就行,如果能再多学几道拿手菜就更好了。
连玉听到这儿迫不及待地问:“那他现在学的咋样了?是不是这块料?”
罗明俊点头给予相当大的肯定,“一点就透,还爱琢磨,炖菜现在完全不是问题,炒菜火候上还差点,特别擅长炸货,油温掌握得好。”说完他在盆里捏了根小酥肉给连玉尝。
真叫一个外酥里嫩,外壳凉了也没回软,这家伙炸东西果然是一把好手。
连玉喜滋滋又抓两根小酥肉吃,“那你可得把他看紧了。”
罗明俊投来两道不赞成的目光,连玉急忙咽下嘴里的肉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他这么好的苗子可别再跑了,你抓紧让他出师。”
“要想出师随时都行。”罗明俊说道。
小南风做的都是家常菜,没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讲究,唯一一个要求就是用料实在味道好。龚良的手艺现在完全可以胜任厨师一职,只不过体力方面稍微有些欠缺,做不到跟罗明俊一样干一天啥感觉没有。
不过他现在还是学生嘛,可以理解,毕业以后正式上班没几天就能练出来,罗明俊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事实远比连玉设想的还要更早。
寒假第一天龚良就把铺盖一卷放到了罗明俊的炕上,从那天起开始跟他师傅同吃同住同工。一个礼拜以后他就不吵吵胳膊疼腿疼了。
放寒假了,离家的鸟儿开始归巢。远在北京外国语大学攻读英语专业的白雪乘着草原列威风凛凛地杀了回来。
正好是个大风天,顶风呛得人喘不过来气。天太冷,徐朗和连玉缩脖抱膀在车里等火车进站,孟和却跟屁股上长疖子了似的,死活非要买站台票进站去接人。
进站鸣笛声响起来徐朗和连玉才下车往出站口走,离老远就看见孟和穿着件深蓝色羽绒服在站台上来回转悠。
列车员放下踏板,孟和终于找准车厢位置,急不可待地在站台上跑起来,没几步又忽然停下脚步,跟车厢里的人使劲挥手。
“找的还挺快。”徐朗揣着手看热闹。
白雪站在队伍最后面下车,她一出现连玉感觉整个火车站的人都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北国佳人特有的那种大气张扬的长相走到哪儿都令人瞩目,更别提她还戴一顶大红色的贝雷帽,披散着一头长发,上身穿一件白色短款皮夹克,里边搭一件黑色高领毛衣。
瞥见她下身穿的是条黑色侧开缝呢绒长裙时连玉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天呐,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北京难不成属于秦岭以南地区?还是说火车上供暖不花钱?
俩人正在那儿干巴瞅着,就见白雪下了火车连行李箱都不要,当场给在场所有人表演了一个三步上篮——十分干脆利落地跳进了孟和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