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趁小南风还没打烊,燕萍四娘风风火火又跑了一趟,进门就把八十块钱拍在王金秀手里,“这是定金,明天最少也得给我准备一百斤花卷,不够的话我再派人来拿,最后咱再算总账。”
王金秀自然是满口答应,笑得合不拢嘴。
第二天是娶媳妇的正日子,燕萍因为亲妈死的早,怕新娘子那边有忌讳,所以没请假参加婚礼。她临去上班之前把她四大爷家两个比较年长一点的侄子先带到小南风去,告诉王金秀:“老姨,你认准他们俩,席上用的花卷除了他俩你谁也别给。”
她走后王金秀还跟连心夸燕萍这姑娘办事真是稳妥,一点点细枝末节都能照顾到。她哪知道燕萍这么办事不是个性使然,而是未卜先知。
就在中午的酒席进行到高潮的时候,一对五十岁左右的夫妻进了餐厅,对刚好出来补货的高峰说道:“席上花卷不够了,再给我们拿二十斤。”
高峰用脚后跟寻思都知道事有蹊跷。燕萍四娘定好的一百斤花卷确实没够,半小时前刚派俩孩子又取走二十斤,且那两个孩子前后来两次走的都是依维柯后门。
那这俩人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联想到燕萍临走前的吩咐,高峰笑着对二人说道:“拿货得按手印,您得让大志和二志过来一趟。”
“哪儿那么多说法,吃席的都等着呢,你赶紧拿出来得了!”男人不耐烦地催促道,他媳妇在一旁不住帮腔说就是就是。
“不好意思,咱跟东家说好了,只认大志兄弟俩,别人谁都不行。”高峰仍笑着说话,只是言语间严肃很多。
“我们也是老燕家人,那俩孩子不知道上哪儿浪去了我们才帮忙走这一趟,来你这消费的你还装上了,耽误吃席你承担啊?”这回出声的是那个女人,嗓音又尖又细,听起来费耳朵。
高峰正想回嘴,就听王金秀高声说道:“老燕家人?郭大娘在不在?让郭大娘出来帮忙认认人,看是老燕家谁来拿货,也好跟东家有个交代。”
高峰转身对王金秀说道:“郭大娘可能在后院呢,我这就叫她过来一趟。”
这一趟去的时间不短,等高峰和郭大娘回来那夫妻俩早已不见人影。
“郭大娘好像知道是谁,跟我说拖一拖他们就该走了。”高峰对王金秀说道。
“谁啊?”王金秀问。
郭大娘犹豫一下,没好气地说:“还能是谁,八成是燕萍那死心烂肺的亲爹跟后妈。”
燕萍能未卜先知今天这一遭全因这夫妻俩有前科。想当年燕萍大爷家堂哥结婚,婚礼办完都半个月了,村里杀猪的姚老大找上门跟她大爷要钱。姚老大亲口说婚礼当天燕萍她爸去姚老大家割了五斤肉走,说是办席面的大师傅交代他来买的。
这种事不常有但不是没有,姚老大痛快给割了肉就老老实实坐家里等着燕萍大爷家办完喜事来结账。没想到半个月过去了还没消息,他这才不得不登门要账。
啥手续没有,光凭姚老大一句话燕萍大爷是真不想给这五斤肉钱。但是人家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指认的不是别人,偏偏是兄弟几个里最没深沉、最有可能做这事儿的燕萍她爸,燕萍大爷最后不得不捏着鼻子付了肉钱。
肉钱不算多,但这事儿谁摊上心里不堵得慌?吃席的时候燕萍她后妈舔着脸给她亲娘打包了两只大肘子,席上的剩菜剩饭也没少往家里划拉,这些燕萍大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去了,作为大伯子他没法跟自己弟媳妇较真。没想到自己亲弟弟竟然也不给他长脸,五十岁的人了居然还能干出这么混蛋的事儿。
他是缺肉吃的人吗?就算缺,跟自己亲哥张嘴要亲哥还能说不给?偏就爱用坑蒙拐骗这招。
后来燕萍大娘当着燕萍她爸的面这么问他:“老嘎达,我听说买的没有偷的好,偷的没有骗的香,你知道啥意思不?”
燕萍她爸装傻充愣是一把好手,“我不知道啊,大嫂你给解释解释呗。”
可把燕萍大娘气了个仰倒。
这回燕萍她四娘为了不像她大爷那样花“冤枉钱”,愣是多买了二十斤猪肉,谁曾想燕萍她爸不骗猪肉改骗花卷了。
得亏燕萍事先留了一手,不然还真不好说。
至于脸皮这么厚的两口子为啥没等到郭大娘出来认人就自发走了,郭大娘有她的猜测,“燕萍她爸跟她四大爷年轻的时候就不对付,老了关系更不好,可能是怕我作证将来他骗人这个事儿败露挨她四大爷打吧。”
连心万万想不到燕萍她爸居然是这样的人,那她后妈扬言娶燕萍得给三千块彩礼就一点都不稀奇了。